追随者(1 / 2)

客厅再次安静, 面对目光清澈单纯的纯奈,侑士的目光复杂极了, 他很想说纯奈在鬼扯,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做到?但是细细一推理还真有可能。

首先,引蛇出洞。忍足明智对爸爸的仇恨值的确是满值了,会通过纯奈不顾一切打击爸爸这点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所以忍足明智确定了纯奈真的按照流程申请出奔, 才会忍不住赌一把, 哪怕他经营多年的势力毁于一旦也在所不惜, 成功后可能否得到的利益已经蒙蔽了他的眼睛和心。

其次, 监视。如果忍足明智的行动提前走漏风声,很有可能导致半途而废, 所以监视他的动态很有必要, 而纯奈选择了很巧妙的方法。

第一、选择了绝对不会被宗老一支和族长一支, 怀疑和防备的对象——明庆和翔太, 从他们的身上来获取情报。

前者洞察力敏锐,看似咸鱼也想做一只咸鱼, 但其在宗老一支里把控的势力不在其父亲(现任宗老忍足明俊)之下, 他的能力更在其父亲之上,以次子的身份被推选为下任宗老继承人,人人心服口服, 如果他没有发现忍足明智的动作, 明俊叔叔更不可能。后者人小鬼大, 经常跟在宗也伯父和谦也后头处理家族事务, 族长一支的风吹草动很难瞒过他。

两者在族里的身份和地位举足轻重,半只脚踏进了家族管理层核心却相对来说比较闲散,然后以翔太的反应来判断事情进展这点也很妙,纯奈没有选择与自己关系更亲近的谦也,大概是担心频繁的交流引起谦也的警觉,反而选择了年纪小、明庆不会防备的翔太,看起来就是两个小孩的交流,就算忍足明智和宗也伯父知道了也不会觉得异常。

第二、充满天马行空想象力的方法。

要不是纯奈亲口承认,谁会想到这种办法?讨论动画片是假,目的是翔太和明庆对同一个事物的反应,解读他们的心理活动,判断他们是否发现蛛丝马迹,进而确定忍足明智计划的进展情况……怎么有点毛骨悚然?你是心理学家吗?

话说,纯奈这家伙是怎么知道明庆的吐槽点是什么?据他所知,他们两个几乎都没有什么交集吧,今年过年的时候也没有说过话。还有,她是怎么做到和翔太长时间的定时保持联系?还不被发觉异常?翔太那家伙不是很嫌弃纯奈吗?整天一口一个“废柴纯”的。

最后,出奔成功。你的钱是哪里来得?再确定忍足明智完全掉进陷阱后,你是怎么完成这个不可能的任务?是在所有计策开始前,已经计划好结局了吗?那忍足明智那边的收尾呢?

侑士还有个疑惑。每个人一天的时间只有24小时,纯奈在毕业旅行回来后,要忙学习、制作纪念徽章、毕业表演、收集资料和对树下宇宙展开反击……还有时间和精力做这种事情?所以是熬夜了吧!该死,纯奈总是仗着自己不会出现黑眼圈这点缩减睡眠时间(没有黑眼圈不容易被发现),一时看向纯奈的眼神就分外不善。

纯奈:“……”小侑的表情好可怕,瑟瑟发抖地靠近忍足爸爸一些。

“纯奈,你。”不会累吗?你很累了吧,所以之前才因为惊吓过度和疲惫过度倒下,被送进去了医院……为什么要这么拼啊?为什么要独自背负这些?每次当我以为自己足够了解你时,你又展现出新的面貌,你,真的很强!

“嗯?”

“纯奈,你真XXX是个天才!这种方法也就是你想得到吧!”侑士接着前面的话说下去。

“不不不,我只是普通人而已。”

“……不要侮辱普通这个词。”侑士斜眼看向纯奈,“你为忍足明智量身设计的计策,需要言行周密、没有一点漏洞才能发展成现在的局面,一般女高中生会思考出并完美执行这种庞大的计划,你太小看自己了。”

“我没有小看自己,事实上,自己真的很弱,只是运气比较好,身边的亲人和朋友都很信任我。”纯奈骄傲脸。

“…………对你没有防范心真是非常可怕的事情,纯奈,你平常都是这样观察身边的人吗?”看穿所有。

“没有哦,那样时刻集中精神的事情我做不到,平常生活中,比起旁边的人我要更注意自身,不然走路和坐着都会摔倒的,每次和翔太聊天是例外,我要拼命集中精神是非常累得。”诶?集中精神?纯奈突然有了点主动进入无我境界的头绪。

“坐着摔倒?你强!”侑士馒头黑线,瞪了纯奈一眼,收敛表情肃然道,“纯奈,我现在很清楚你的强大了,但是,我也是‘为了你们什么都做得出来’!我会变得更强大,不会让你有做‘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机会,希望你也是,保重自身的安危和快乐,我不希望你出现让我有‘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机会。”

狭长清亮的凤眼流动着温和而理智的光泽,分外冰冷。

“……嗯。”纯奈视线环视一周,发现爸爸、妈妈和惠里奈此时的神情和小侑有着一样的坚定,笑靥如花的用力点头。

“所以,以后!不要再做危险的事情!”再来几次他都被吓出心脏病了!承担起本来由父亲劝诫的角色,侑士心累,“万一,你落到彩、那样的下场,我会疯得。”最后的半句话像是无力的呻/吟。

“没事的,这点我有提前思虑过,就算是事情不甚到了最坏的局面,我也不会接受联姻的,抱歉,我可是单身主义者呢。”说完某个词,纯奈立刻感觉到妈妈探出半身子,视线越过爸爸紧紧盯着自己,灼热的恐怖视线几乎要将她的半边身体融化。

喂喂喂!你抗拒的点在这里吗?难道不应该是糟老头子的对象吗!侑士只觉得太阳穴抽抽地疼。

“好了,纯奈,你继续说吧。”见妻子和子女差不多消化了纯奈再次带来的震撼,忍足爸爸控场,把话题又转了回来,又忍不住叹息,“忍足明智脸上的毛该剃了,是该找个时间帮助他了。”自己可是新时代乐于助人的四好青年,尊老的心一直蠢蠢欲动呢。

“那是胡须。”纯奈小声提醒,忍足明智最得意的莫过于那修剪精致整齐的胡须了,要是爸爸剃了,对方会疯吧?爸爸明明在笑着,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

“都差不多啦。”忍足爸爸毫不在意地说道,温和的笑脸下想着恐怖的事情,眼神与气场也温和亲切,“爸爸对你怎么完成‘翻十倍’的过程很感兴趣,跟你毕业旅行回来的那天上午有关吗?”前面,纯奈说了那天下午忍足明智来找她,还说那天上午发生了一些事。

“是的。”纯奈突然有点难以启齿,小眼神四处飘忽,脸庞染上了好看的红晕。

那天上午?那天在场的侑士回想了一下,当即想起某些不愉快的记忆,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推了推眼镜,温和而彬彬有礼地笑着:“纯奈,你该不会指得是竹早优弥前辈向你求婚的事吧?”

“……是的。”有点心虚的小小软软的声音回答,纯奈不敢去看浑身仿佛散发出黑色气体的惠里奈。

“哼!”惠里奈不屑冷哼。今天放学后她和优子照样去见了垃圾竹早,想要从对方的口中问出为何跟着纯奈来到诚凛上学的原因,但垃圾竹早死活不说,要不是优子拦着,她早就一刀砍翻他!再将对方剁成渣渣了!该死!竟敢肖想她家高贵美丽的妹妹?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性!虫子就要有虫子的觉悟啊!

侑士身体往后轻轻一仰,接下脑袋往右边一歪,颇为熟练的连续两次避开惠里奈气愤而开始挥舞的着竹刀:“然后呢,我记得你彻底拒绝了,难道……竹早优弥那个混蛋还没有死心。”

呵呵,那个求婚勇者啊,绝对不可能!只不过,要是纯奈成了别人的东西,想想可能会非常——非常寂寞呢,忍足爸爸温和笑。

“纯奈!”一直保持安静的忍足妈妈眼睛一亮。

“不可能的!我和优弥一辈子都不会发展成那样的关系!”不等忍足妈妈继续说下去,纯奈就斩钉截铁回答,她做了个深呼吸,压下心中的窘迫,双颊薄红,眼神清明,“那天我拒绝了优弥,只是优弥有点固执呢,我拒绝了他的求婚、拒绝了求交往、拒绝了做朋友的请求,不管我怎么拒绝都不放弃……那时候我很伤心,因为完全不理解呢,不理解他的坚持是为什么,不理解他连尊严都舍弃的情感……和坚持,为什么想要保护我呢?我不需要啊。”

那双幽深坚定的眼睛,不管她怎么拒绝,都只有想要守护自己的决意和认真。

“然后,祥太郎来了,志田祥太郎是优弥的好友。”解释了一句,纯奈继续说道,“他说出一个提案,这个提案成立的前提条件有两个,一个是优弥开始学着放下我,放弃这段感情……以后我和他只能是朋友。”

“另一个条件呢?”侑士追问。

纯奈沉默了两秒,平静淡然道:“另一个条件是我接纳优弥和祥太郎成为我的追随者,他们将以朋友的身份待在的身边,但身份却是追随者。”

这句话一出,客厅静了静,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像是上学/上班的路上看到了小怪兽般感觉不可思议,忍足妈妈甚至觉得有些头晕目眩,看纯奈的眼神变成了星星眼。

“追随者!?!”高冷的惠里奈人设立刻崩塌,难以置信地叫了起来。

“是的。”纯奈坦然承认。

“是御家人还是非御家人?”侑士的语气稍显急促。

“御家人。”

“这两位前辈……真是下血本了,魄力真大。”侑士脸色稍霁,眼底对竹早的不满消失殆尽。要说他为什么有这样的反应,就要从“追随者”这个称呼说起了。

追随者是现代才出现的名词,在日本古代的称呼是谱代家臣,指数代侍奉同一个领主家族,用西方的说法是比执事更进一步的存在。谱代家臣分为御家人和非御家人,前者是直系家臣,后者仅仅是法律意义上的家臣。当然,到了现代,追随者在法律层面只是雇佣的关系,也不强硬要求后代继续跟随。

简而言之,就是竹早优弥和志田祥太郎奉纯奈为主,不,更合适的说法是将纯奈当成BOSS。

也许普通人听了会觉得可笑,都什么时代了还这么FENG建,心里鄙夷,但在这世家之前追随者却是很严肃的传统,不仅要签订法律层面的雇佣协议,私底下还要签订古代样式的合约,并邀请见证者公开举行仪式,广而告之。而后,追随者若是背离了BOSS,则会受到仪式上所有见证者的一致抵制,付出沉重的代价方可净身出门,然后带着家人离开BOSS所在的地区、甚至被驱逐出国,下场相当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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