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情境在眼前浮现,左悠之心中不由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荒诞之感,看了一眼熟睡的封何华,又重新闭上了眼。
他很确定,自己看到的,是封何华的脸,冷漠,淡然,至美的容颜也挡不了她眼中的荒凉。
那个人,或许便是神明了,左悠之心想,但是那个人怎么可能是封何华呢?
神明冰冷且淡漠,对待世人都一视同仁,无悲无喜无欲无求,始终站在世外冷眼看着这个繁华的世界,但他的何华不一样,何华是天生的温柔,刻意伪装的淡然都遮不住她骨子里的柔情,何华心怀天下,爱世人,却有血有肉,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怎么会是那种,神明呢?
左悠之异常困惑,已经落地的那颗心再次悬了起来,不由得就把人紧紧地抱住了。
原本睡在封何华怀里的小猫被惊动,不满地对着左悠之喵了一声,跳下了床不知道跑什么地方去了。
封何华睡醒时是正中午,还有些疲惫,她伸手揉着眼睛,“悠之?”
“怎么了?”左悠之自醒后一直就没睡着。
“我做了个梦。”封何华说,嗓音有些哑,左悠之伸手给她拿水喝,顺便问起了梦的内容。
“我梦到我走在一片很荒凉的地界里。”喝了水封何华嗓子舒服了,坐起来伸了个懒腰,一边换衣服一边说,“周围安静极了,什么声音都没有,结果我走着走着,就看到了你,你在那里站着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我走近你时你突然就消失了,然后我也醒了。”
她自顾自地说着,说完回头,却看到了左悠之异常苍白的脸色,忙凑上去关切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左悠之不敢告诉她自己梦到的东西,他摇了摇头,“我没事,可能是没睡够有些晕吧。”
封何华又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喊御医来看看吧,病了就不好了。”
“不用。”左悠之抓住她的手,问,“你下午要忙吗?”
“府里有几件要事须得我亲自前去处理,还有西朝太子那边我也得亲自去回信。”封何华说着靠在他怀中,“我同西朝公主是旧交,父皇这几日在考虑答应西朝的全境通商之事,若是成了,那陇西郡势要进行变革,我已经叫书灵派人去搜集情报了。”
左悠之无奈地叹了口气,在她额头上亲了下,“那你去忙吧,我过会儿去帮你。”
左悠之对于那个梦的事情始终是耿耿于怀,但又百思不得其解,尽管他从心底坚信,封何华不会是神明,还是感觉烦闷不已,但又不敢跟封何华说,封何华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但看左悠之每日烦躁,便也少不了多加安抚,过了足有十几日,朝中事情才算是渐渐少了下来。
“接下来可以缓上几日了。”封何华叫人把批好的最后一部分奏折拿去宫里给朔皇过目,身子一歪便枕在了左悠之腿上,伸出一只手勾着左悠之的下巴,活生生一个浪荡公子,“总算能好好地陪陪本宫的美人了。”
左悠之抓住她的手,“殿下总说臣油嘴滑舌。”
门口传来一声咳嗽,封何华迅速挣脱左悠之坐了起来,一看来人,有些尴尬地站直,“舅父。”
昆吾子都全当没看到方才的情境,自然地走过去在侧面的椅子上坐下,“三日后便是你母亲的忌日了,我来是想问问你那一天的祭拜。”
封何华喊了叫夏兰上茶,这才回应昆吾子都的闻讯,“母后葬在皇陵中,按照往年的旧例,是我和父皇会亲自前去祭拜,宫中斋戒一整天,同时会从我和父皇的私库中出钱来在各处支起棚子,只要肯为母后上香的,都可以拿些衣食。”
昆吾子都生前便乐善好施,体察民情,在刚封后的前几年身体还可以的时候,也常常背着朔皇偷溜出宫查访,后来身体每况愈下,这才没再出去,等到她辞世,京中百姓才知道当初那个人原来是皇后,也因为这些缘故,她在百姓中的名声一向好,百姓会如此爱戴封何华,也有一部分昆吾子桐的因素。
这些事情昆吾子都早在自己结束闭关时,便都了解得清清楚楚了,但始终没去亲自祭拜过,他不敢去,生怕会看到昆吾子桐的失望,害怕昆吾子桐问他,哥哥,你怎么现在才来?
他想起来,封何华说的,昆吾子桐临终前,还在心心念念想着自己,如果她走上了黄泉路,却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不知道会怎么想。
“舅父。”封何华走近前给他端了杯茶,蹲在昆吾子都面前与他对视,“别担心,母后没有怪你,从来都没有。”
昆吾子都盯着封何华,恍惚看到了昆吾子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