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算是将殿下难住了,侍身倒也有幸。”夏都知见姬瑛满脸涨红,立时笑着端起了一盏酒,递过去道,“酒令大如军令,殿下,请吧。”
姬瑛撅着个小嘴,听了夏都知的几句软语,总算接过了酒盏,将之一饮而尽,便坐了下来。
这副令便传到了下座嬴沈手中,幸得嬴沈早做准备,她沉吟半晌,接了一句:“就花枝,移酒海,令朝不醉明朝悔。[1]”
“好!”姚妙儿听了嬴沈的,不由得点头赞叹,出声喝彩。
而夏都知亦笑着评判道:“嬴姑娘这一句接得甚妙,最难得的是词意也能接得上。”
觥筹交错之间,不知觉时间便过得特别快。行完酒令之后,便已是月下柳梢,姜洛随意敷衍作令,倒也没被罚酒,而姬瑛、嬴沈等人则极活络,一杯接一杯地饮着桂花酿。
宴罢,姬瑛红光满面、醉眼朦胧地看着对面的夏都知,只问:“我醉了,今晚歇在哪儿?”
夏都知面上笑意不减,却只是默不作声,没有搭腔。
一时间,热闹的宴会竟像是停了一拍子,霎时寂静下来。
“我该回府上去了。”姜洛见周围无人说话,便出声道,“今晚上我……”
“洛洛这话就错了,这勾栏院的妙处就在晚上,唯有夜晚的哥儿才最是善解人意,让人流连忘返,食髓知味。”嬴沈出声挽留,一脸回味地笑道,“再者说了,你母亲不让你喝酒,可是并没有不让你宿在这勾栏院呐。”
她这一副歪理邪说乍听上去,竟然还有点儿道理。
“可是……”姜洛犹豫。
可是今晚上她的长姐还等着考较她的功课呢,若真的夜不归宿,姐姐会不会不高兴呐?
可是她也想在这里多玩儿一会儿,她还是头一次来勾栏院,这里的一应事物都那么新奇有趣。
姜洛的小脑袋里挤了两个“可是”,这两个念头在她的头脑中不断打架。
最终姜洛下定了决心,道:“那我便留下了。若是明天你们看不见我,恐是被我姐打断了腿。”
那厢姬瑛用手支在桌上,端看着对面的夏都知,又重复了一遍,问:“夏都知,本宫今晚歇在哪儿?”
“殿下是客,自然是想宿在哪便宿在哪。”夏都知赔笑道,身体却不自觉后退了半步。
“甭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她是想宿在你那里。”嬴沈端着酒盏,吐出一口酒气,问道,“夏都知,听说你已经很久都没有接过客了,是不是也该开张营业了?”
“侍身年老色衰,恩客稀薄,近来服侍的也大多是年轻时候的旧客,的确许久不曾接过了。”只见夏都知仍旧面带着笑,不紧不慢地回道,“不过身在南曲,侍身做得便是接客这一行当,自然是该扫榻以待,只是……”
“只是什么?”姬瑛急问,左手烦躁地随意扯了扯衣带。
夏都知便瞧着姜洛的方向,看了一会儿,才对姬瑛拱手道:“只是侍身今日侍宴,倒心里头相中了个女人。却不知她可曾有意。”
姜洛暗道不妙。
“哦?”姬瑛倒是被她这一副大胆直白所吸引,因问道,“是谁?”
“其实是姜二小姐。”夏都知微微一笑,走到了姜洛身边。
姜洛:???
姜洛却不知自己哪里被看上了,她连忙自救道:“不……其实我更想回家……”
“不必,君子不夺人之美。”姬瑛笑对姜洛,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洛洛是新客,让你一次也是无妨。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不急着这一次。”
夏都知拱手作揖,便用一双素手扶住姜洛,眉眼里含着几分促狭的笑意,道:“姜二姑娘,请吧。”
姜洛怔了一下,这尴尬局面算是解了,若是她此时再说不行,反倒又多出一事。最终,姜洛点了点头,随着夏都知走出了雅阁之外,直上侧处的云梯,走入了夏都知的阁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