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玉佩……”伙计瞧了几眼,连声赞叹道,“玉质细腻,用料考究,雕琢也不俗,能值个一百二十两罢。”
她轻轻瞧了眼戴着帷帽的男子,等着同他一步步讲价,再一步步抬高出价。
谁知陆修也不讲价,直接道:“好,那就一百二十两银子。”
伙计拿了笔契,印泥,便开始写赊买之契书,又去账上取了银子,一一兑给陆修。
陆修一手接过契书,一手接过沉甸甸的一兜子银两,待一转身离开同兴当铺,便将手中的契书撕成了碎片。
雪一般的纸片飒飒踏踏地从空中打着旋儿,逐渐落到了地上。
且说另一边,陆将军拽拉着沈五儿走了,留下姜洛与夏都知二人。
姜洛向房间外张望,看着陆将军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啧啧啧……”姜洛才回过神来,不由得感叹道,“陆将军果真是快人快语,性子烈,竟然都敢只身闯入勾栏院!”
按照周国欣赏男人的审美,普遍以柔顺为美,越是温良柔顺的男子便越是讨人喜欢。而那性子刚烈的男人会被视作社会不安定的因素,被世人唾弃、鄙夷。
话虽如此说,姜洛面色上却浮现出了几分欣赏之意。
夏都知心情郁郁地,想是没心情讨论这个,他魂不守舍地端了一壶酒,怔怔地看着沈五儿离去的方向。
姜洛看着夏都知,惊异于他竟然这般失魂落魄,也不明白陆将军为什么非得拆散他们两个。
在她看来,这两个人情投意合,站在一起很是登对,为什么就非得不行呢?
“夏都知,床褥都铺叠好了,要不咱们睡吧?”姜洛指着床榻,安慰道,“俗话说得好,一睡解千愁。说不定等你第二日醒来,你就一点儿也不伤心难过了。”
夏都知听此,脸上强挤出个笑脸,只是对着姜洛道了句谢,便拿帕子捂住了通红的双眼,匆匆地走出去了。
“哎,怎么都走了?”姜洛微微蹙眉,有些不解。
不过她也没有仔细去想这种事,只是疲倦地打了个哈欠,便躺在了床上,沉沉地睡去。
翌日清晨,姜洛像往日起床一般,在寅时三刻便准时醒了。
听说皇太女昨晚连夜回了东宫,正在处理什么紧急的公文,而嬴沈等一众人昨夜喝了太多酒,还在睡梦之中。
“不早了,我们回府罢。”姜洛思来想去,索性心一横,略略梳洗一番,便回了府。
本来她一开始以为只是去酒楼吃酒,没打算在外过夜,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到了第二天这个时辰才回府。是以她一边敲府门,一边心中忐忑。
“二姑娘,您回来了?”对面接应她的是个双十年华的男子,他略一拱手,然后一边走在前面为姜洛引路,一边解释道,“妻主让侍身在这等您,说等您回府了,就先去妻主那里一趟。”
姜洛认得那男子,他是长姐身边的侍从翠柳,是随长姐一起长大的,在长姐面前十分得脸。
他与长姐的关系,就十分类似临恭与她的关系。
只是有一点不同,临恭平常称呼自己为“二姑娘”,但翠柳却称呼长姐为“妻主”;翠柳每日穿红戴绿,一个月领四吊银子,而临恭衣饰简朴,一个月只领一吊钱——
姜洛有时候替临恭不忿:看他平时也只是为长姐端茶墨砚,和临恭干的是一个伙计,临恭到底差在哪儿了?难道临恭不配四吊钱吗?
“还有,妻主说离明年春闱还有大半年,总在家里待着也没什么长进,她已经替你安排报名了太学,只等参加补试即可。”翠柳一边向前徐徐行着,一边又道。
姜洛心惊肉跳地听完翠柳的话,妄图在这有限的言语中揣测下长姐的心情,总觉得自己得在身上先备些什么,譬如金疮药、跌打损伤膏什么的,免得到时候皮开肉绽了还没有药。
但她现在再让临恭准备也来不及了,只能认命了。
姜洛心一横,索性迈过去高高的乌木门槛,走入厅堂之内,见长姐正坐在后头,一边啜饮着茶,手中一边还批阅着什么,正是凝眉细思之间,忽抬首见了姜洛。
“洛洛,你终于回来了?”姜夕只问了一句,面色上并无任何异常,只是极为平淡地补充了一句,道,“回来就好,下次记得若是去平康坊回不来,就让李大娘回来通报一声,好让我们知道你在哪儿。”
姜洛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