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来的路上,听说姜二姑娘昨晚上生了急病,仿佛挺严重的。”沈四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这话,唯恐自家将军心里头着急。
可陆修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了然道:“怪不得她昨晚上没来这里,原来是病了。”
这几日,就算姜洛再忙,也会抽空来陆府一趟,虽然只是在他身侧安安静静地写大字,但习惯了姜洛的存在,他竟然还有些不适应。
沈四见陆修不着急,以为他是没明白病情的严重,于是直接道:“听说姜二姑娘染上了白喉。”
“哦。”陆修仍旧面色淡淡地,甚至就连眼皮都没抬,“那明日就不用给她准备吃食了,她不来这里倒也清净。”
沈四粗眉微挑,细眼瞪大,怔了一会儿才告辞退下。
陆修见沈四走远,微微垂眸,一双狐狸眼静默地凝视前方——
上辈子,姜洛也在十三岁的盛夏染了白喉,那时候他吓得慌了神,一个未婚男子不管不顾地上姜府去,衣不解带地照顾了姜洛三日。
第三日,姜洛高烧渐退,终于是大好了,而自己的名节也全完了。
他三日三夜都同姜洛在一起,哪个女子听了这种事情不膈应?
但也是这三日侍奉,让姜家人头一次郑重地考虑了姜洛夫君的人选,姜洛的姐姐也因为这件事对他印象大为改观,不再阻挠她们二人的婚事。
陆修端坐在书桌前,心如止水,他从笔洗中捞出一只浸泡着的狼毫笔,一边轻轻擦去笔上蘸饱的水,一边想着。
这辈子反正都已经知道了姜洛三日后病会好,倒是无趣。
时光如白驹过隙,很快就过了三日。
清晨,沈四像往常一样,踏入书房内,抱拳为陆修汇报军情。
却见陆修今日眼下有淡淡的淤青,神思恍惚地坐在椅上,只望着窗外发愣。
“将军,您昨晚没睡好?”沈四只瞧了一眼,忍不住问道。
陆修微微垂眸,只问:“姜二姑娘的病是不是好了?”
沈四微微一愣,回道:“那可是白喉,哪儿有那么快?听闻昨晚上发了烧,病情更重了。”
陆修似是一愣,抬眼看了一眼沈四,俊眉微蹙,神情不由得凝重了起来。
“将军,您这三天都没怎么吃饭,还是先吃点饭吧。”沈四从旁边侍人接过食盒,劝陆修道,“这白喉无药可医,能不能活下来,全看造化,急也急不得。”
说罢,沈四将食盒放在书桌上的空处,打开乌木盒盖,将一碟清淡爽口的脆笋放在陆修面前。
“我没什么胃口。”陆修只是淡淡地扫了食盒一眼,微微蹙起眉,复又添了一句,“是因为天气热没胃口,不是因为姜二小姐的事。”
沈四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陆修,才认命地道:“是,将军。”说完,他就把一碟碟菜重新放入食盒,走出书房。
只见陆修一改清淡从容神色,面上浮现了几分焦急,一只素手轻轻扶在额间,支撑着头,却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明明已经三日过去了,这一世的姜洛为何还是病着呢?
她会不会真的死呢?
一想到这个可能,就连陆修自己都不由得愣住了。
他竟不知道,姜洛还会死?
那个在旧周末朝的混乱朝纲中苟活的姜洛,那个在上京三天三夜的烈焰中还没被烧死的姜洛,那个在世家式微下,仍旧熬过七雄之乱的姜洛……
上辈子基本上能死的都死了,能活到新周的人十不存一,但姜洛却顽强而又倔强地一次又一次爬起来,这其中固然有她不肯服输的心性起作用,但也有一部分是幸运。
她上辈子幸运,那么这辈子会不会仍旧幸运呢?还是不幸地夭折于即将成年的十三岁?
陆修心口一窒——姜洛若真的死于这场疫病,那这两世的缘分都算尽了。
那姜洛欠他的,又去找谁来还呢?
捱到了黄昏,陆修终是坐不住了,他换上了一身墨色莲蓬衣,头上戴着乌帷帽,那帽檐的帷又长又厚,完全遮盖了面容。
陆修吸取了上辈子的经验,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将卧房中的灯盏点灭,然后翻窗从外悄悄出去了。
“咳咳咳……”锦榻之上,姜洛迷迷糊糊地似睡非睡,不住咳嗽着。她两颊上浮现着病态的绯红,双颊凹陷,褪去了婴儿肥,倒更凸显出精致的五官,有了一些女人的秀气。
“临恭,临恭……”姜洛伸手,想唤熏笼上的临恭,嗓子像是冒烟了一般,哑得出不了声。
她艰难地起身,准备起身叫临恭给倒一杯水,却在刚起身时,就发现侧边多了盏水,正放到她嘴边。
拿着盏的是一浑身黑衣的高大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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