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1 / 2)

那具身体已了无生气, 在山水泼墨的帷帐下若隐若现,倒不能看清全貌。

仅能看到榻边横垂出一条舒展匀称的臂膀,松弛地垂在了地上铺就的团花裁绒毯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四指紧紧地蜷缩在一起, 手中紧握着一块成色上佳的羊脂玉佩。

那玉佩被雕琢成五裂枫叶的形状, 触手生温, 包浆厚实, 用一根罗缨缀饰, 正面临仿着枫叶的脉络走势,反面刻画着绵绵不绝的云纹。

姜洛一眼便看到了那玉佩, 一下子倍感熟悉。

“这不是我送陆将军那块么?”姜洛瞪大了眼睛,不禁在内心思忖。

可是这块又与送出的那块不太一样。

它看着陈旧许多,有一层匀称厚实的包浆, 只有在人手中珍惜地把玩十几年,才能形成这样的包浆;最右侧一裂枫叶有过磕碰的痕迹, 碎成了几小块,用金细细镶补了。

寻常的金镶玉一般是用金的雍容富贵来消弭玉的清冷脆硬,可这枚枫玉佩很明显不同,补玉工匠极力想把融金隐去, 但却弄巧成拙,显得不伦不类。

这枚玉佩再如何补救, 仍旧不是原先那样了。

等等, 原先那样?

这块玉佩原先是哪样呢?

姜洛微微蹙眉, 倒吸了一口冷气, 为自己的念头感到不可思议。

可细细想来, 世界上怎么会雕刻出两块这么相似的玉佩呢?

姜洛心下怔忪, 不禁抬起头来, 看着山水泼墨帐子里隐隐约约露出来的身形,越看越觉察几分熟悉来。

如果这里不光是荒唐的梦境,而是……对未来的预言呢?

姜洛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中闪着水光,脚下虚浮地一步步向前,略带颤抖地走近榻旁,一把掀开了山水泼墨的帐子。

只见朱绮锦榻之上,一位男子静静地躺在上面,前襟的乌袍缎面上绣着五色翟鸟,华耀无双,修长苍白的臂膀侧倚在黄杨木枕上,显出几分慵懒闲适。

他看上去年近四十,狭长上挑的狐狸眼下生了微微细纹,苍白的皮肤上稍显松弛,但仍难掩一股浑然天成的风流媚意,朱唇微微抿着,就像睡着了一样静谧安宁。

“陆将军?”

待看清楚那张熟悉的面孔,姜洛张目欲裂,头脑中“轰隆”一声巨响,仿佛脑中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在她记忆中最深最深的地方,一段模糊而绵长的回忆逐渐显映。身体为了保护自己而暂时隐匿这段记忆,可是精神却从不曾忘记。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这幅场景了,上次见到的时候,她就像方才那样唤了他一声陆将军。

“陆将军?”她微微颤抖地说着,声音带着一丝期许。

可那副身体仍然安详地躺在朱绮锦榻上,面无血色,静默地阖着眼睛,没有丝毫的回应。

她怔了一下,泪水登时夺眶而出,抽噎着瘫软在榻旁,一下子失却了君王该有的气度。

她的陆将军不会再回应她了,她永远永远地失去了他。

“陛下,君后殿下是昨夜子时薨逝的,死的时候很安详,也算是走得体面安宁。”起居郎、起居舍人站在一旁劝慰道。

她抬头望了一眼朱绮锦榻上的陆将军,想要再伸手抚摸一下他的脸。

那张脸早已褪去最后的温热,只余下僵硬与冰冷,像一块粗粝的石头一样硬邦邦地硌手,似是在无声地控诉着、怨恨着。

她此生再也不能看见陆将军了,强烈的悔恨与自责穿透了姜洛的心底,也穿透了这个梦。

“啊——”姜洛剧烈地挥舞着自己的手臂,惊恐地扬声喊道,弯弯的眉毛紧紧地蹙在一起。

她猛地起身,看着身下半是潮湿的草席子,才恍然发觉方才的一切只不过是个梦。

她又做梦了。

姜洛惊魂未定地怔忪着,额头上滚了几颗汗珠,洇湿了几缕碎发。

这一声惊叫吵醒了营帐内的李大娘,就连在另一营帐内休憩的陆修都闻声而来。

陆修刚想上前一步,只见李大娘早已急急地搂住了姜洛,出声问道。

“二姑娘,怎么了?”李大娘眼中满是心疼。

姜洛无意识地摇了摇头,心绪仍停留在方才的梦中。

她微微抬头,只见陆将军身上仍旧穿着湿漉漉的长衫,腰背挺直,抱臂而立,在不远处垂眸望着她。

不同于梦中那具僵硬冰冷的尸体,鲜活、会动的陆将军现在就在她的眼前,一双狭长俊美的狐狸眼不时眨着,带着纤长的睫毛上下掀动。

姜洛心中一下子激动了起来,眼眶中的泪水打着转儿,直接站起来扑到了陆修怀中,死死地搂着他,一副誓不撒手的样子。

一旁的李大娘尴尬地缩回了手,看着二人,轻轻咳嗽了两声。

陆修凝视了一眼怀中的姜洛,又侧望了一旁不自在的李大娘,面上微红,却又渐起得意之色,唇角不自觉勾起一个上扬的弧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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