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洛回道:“我说, 虽然将要夏天,穿这件厚家伙委实奇怪,但你还是忍忍,先披上罢。”
陆修垂眸, 看着身上披盖着的鹤氅, 轻声道:“你明知我说得不是这个。”
姜洛这才知晓陆修所指, 笑嘻嘻地道:“你方才说希望没有侧夫, 那我只好从善如流咯。”
陆修听她如此说, 虽然知道女人在床上的承诺不怎么算数,但是仍旧侧过了脸去, 赭红色的唇瓣忍不住微微上扬。
“冤家……”陆修一双狭长勾人的狐狸眼斜睨了姜洛一眼,绯红着双靥道,那声音带着几分戏谑与亲近之意, 叫人听了能酥半边身子。
他复又从铜盆下的架子上拿了一块白净的方巾,走到榻旁, 对姜洛道:“这块是崭新的,还没人用过。”
姜洛舒展地伸了伸胳膊腿儿,轻轻点头,脑袋时不时向外好奇地张望着。
陆修便轻轻靠着姜洛坐在了窄榻旁, 像上辈子侍奉完后那样,为姜洛擦拭着身子, 他处理得十分轻柔精细, 动作徐缓, 手法娴熟。
“陆将军, 你是一会儿便睡下了么?”姜洛抬眼问道, 一双琥珀色的眼眸略带希冀地看向陆修。
陆修将沾污的帕子放在一旁, 抚了抚姜洛的额头, 问道:“问这个作甚,怎么了?”
姜洛轻轻地拉住了陆修的手,双眼微微眯了起来,虽然一副疲倦的模样,却仍是问道:“你若是睡下了,我能不能去外头逛逛?”
陆修听此,一时不忍拒绝,便掀开了被衾,与姜洛并列躺在一处,道:“天色都这样晚了,等明天天亮了再去逛逛也不迟。”
姜洛打了个哈欠,也没有坚持,答应道:“好,那你明天一定要带我去红……”
姜洛说着说着,声音便越来越小,逐渐让人听不清楚,她一翻身缩进了温暖的被衾中,渐渐躺在榻上睡熟了,一只胳膊还搭在陆修小腹上。
陆修是姜洛熟睡后才有了睡意的,他侧望着身侧的安静阖着眼的姜洛,将小腹上的手轻轻挪移到了别处,尔后双手轻轻地环住了姜洛的腰身,尔后才沉沉睡去。
待姜洛再次醒来,仍是一片夜凉如水,寂寥的天幕上不见一颗星子。
往常姜洛在姜府、陆府下榻的时候,姜洛都是一夜睡到天亮的,但或许是因为军帐中的床板太硬,她愣是半夜就蓦地醒了。
姜洛舒展舒展腰肢,只感觉自己腰上紧紧地被温热的臂膀环住,她双手悄悄用力,顺着陆修的小臂,很简单地便松开了陆修的臂膀。
睡过之后,她的精神无比抖擞清醒,她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漫无目的的环视附近,只见陆修就躺在身边,他安静地躺在榻上,身上浅浅淡淡的红痕都变成了淤红之色。
姜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陆将军在床上也任她摆弄,就算弄疼了也只是微微哼哼两声,是绝不会拦住姜洛摆弄的。
看这些淤痕,她方才知道自己下手重了些,拉着他行事的时候实在不管不顾地。
姜洛从床榻硬板上下来,尔后蹑手蹑脚地趿着乌头靴,走出了军帐之外。
既然陆将军仍在熟睡,那她待在中军帐内也无聊,不若自己去外头看看热闹。
却不料,在黑夜中的陆修却缓缓地睁开了眼,冷冷地看着姜洛的背影。
军帐外,空气带着一种凉凉的舒畅之意,还混合着淡淡的泥土气息。
姜洛寻来了自己那匹“辣脚子”,骑在马背上信马由缰,好奇地打量着支起来的军帐。
只见淡黄色的军帐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因为并非行军之时,无须隐匿军帐行迹,每十几步能看到昏黄的篝火,还有一列巡查的兵卒穿梭在军帐之间。
姜洛好奇地打量着他们一列人,而那列兵卒也在好奇地打量姜洛,但见姜洛一副闲庭信步的闲散模样,好像是在自己家里散步一样,倒不敢直接拦住。
“阁下看着面生得很,敢问是?”其中巡逻领头是个年轻男子,他一边恭敬地问道,一边借着篝火的淡淡光亮看向姜洛身下的马匹。
姜洛刚想回答,只听那厢又有个副将凑近年轻男子低声道:“萧领队,这女子咱们还是别拦住了,她可是陆将军的……”
萧领队也是个聪明人,说到这里如何不知?
他英挺的面上泛红,微咳了几声,忙扬手,对姜洛道:“姑娘请自便吧,萧某打扰了。”
姜洛拉住了马缰绳,垂头仔细瞧了萧领队几眼,这才笑眯眯地道:“那就谢过萧领队了。”
说罢,她就重新拉了拉马笼头,偏转了方向,径自向另一个方向慢悠悠地走去。
萧领队一时面上更红,这姑娘耳朵倒是灵通,她既然称呼自己“萧领队”,应该是听到了方才的耳语。
“啧啧啧……”姜洛的身影已然远去,那副将仍是不住咋舌,对旁边的萧领队道,“还是咱们将军有眼光,不光打仗布局有眼光,就连选情人眼光也是差不了的——姜二姑娘这模样性格,都是一等一的,听说还是今科贡生,若是殿试能选上,定是前途无量。”
萧领队低垂着眸子,看着姜洛逐渐远去的马蹄,喃喃自语道:“原来她就是姜二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