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修安安静静地躺在了姜洛旁边, 浑身上下的肌肤都映出浅浅淡淡的粉色,身子难堪地蜷缩在棉被里头,半漏出来的脸颊上都泛着羞赧的红色。
他一双狐狸眼微微眯了起来,微微侧目看向姜洛手中的玉碗, 更是羞得不能自已。
那青花瓷碗虽然玲珑小巧, 只有半个手掌那般大, 但总归是个碗。他才初孕不及三月, 按照常理来说还没到最难熬的时候, 胸膛内竟然已经蓄积了这么多的汁水?
他犹自在棉被中躲羞,却见姜洛泰然自若地拿着手中的青花瓷碗, 不单一点儿也不害羞,还十分好奇地往碗中细瞧。
“这碗里的东西该怎么处理?”姜洛微微抬起头,稳稳地端着青花瓷碗凑近陆修, 如是笑问道。
陆修睫毛微微上翘,睁眼瞧了她一眼, 声音喑哑地道:“冤家,再说我可就恼了。”
姜洛听陆修如此回复,不由得笑意更浓,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狡黠地转了转, 便用一根手指头轻轻指向了瓷碗里头满溢的汁水,轻声道:“按照上京的惯例, 须得将它连水带碗地放到一处地窖里, 混以猪皮熬出来的水, 待结结实实地冻上了之后, 再拿出来作冻吃, 这才叫做‘调酥’嘛。”
陆修听了, 却是冷冷艳艳地一笑, 只道:“你们这些贵女倒真是会玩。”
究竟是玩弄过了多少男人,才能实践出这么一道菜品呢?
姜洛也十分认同地点了点头,道:“不过我听东盛府邸里的人牙子说,东镇这里的‘调酥’却是不一样的,具体方法我也没太细听。”
姜洛想到东盛府邸上的种种事由,就自然避不开东盛府邸一排排矮屋内住着的瘦马,他们年轻俊俏却又畏畏缩缩地,非但没有带着一点儿朝气蓬勃的气息,反倒有一种日薄西山的荒凉感觉。
她搁下了手中的青花瓷碗,不由得轻轻地叹了一声。
陆修腰身在棉被之中难捱地微微蹭了蹭,腰上的线条仍旧流畅,没有半分赘肉,此刻却紧紧地绷住。他一张俊俏明艳的脸上挂着些许迷离之意,喉咙间的来回吸气之声逐渐浑浊,一只素手轻轻地勾住姜洛的腰带。
“洛洛,你这个冤家,究竟想怎么弄我?”陆修一双狭长上挑的狐狸眼中泛着旖旎情意,正绵绵地看着她,身子上不自觉便染上了几分媚意。
按照常理,妻主调酥完之后,大多会直接留宿在夫郎身侧,而这个时候也是男人在孕中唯一能够主动邀宠的时候。更何况,姜洛在他身上一片折腾之后,他浑身上下已经被搞得完全酥软了,便也纵情于此,先开口求幸。
可姜洛却像是没听见一般,凝视着前方一处角落,许久才缓过神儿来。
刚一缓过神儿来,她便问了个没头没尾的问题:“陆将军,那些村子里真有许多男人被扔到山上去送死么?”
陆修整个身子尚在情潮之中,只是稍稍缓解了一些,没有方才那般燥热。
听到姜洛的问话,陆修却是一怔:“你问这个做什么?”
姜洛便将那日东盛府邸内的见闻都告与了陆修,才问道:“那人牙子究竟是在骗我,还是的确确有其事?”
陆修轻轻抿了抿发干的唇角,一双肌肉矫健的臂膀架在姜洛肩上,尔后轻声道:“不怕吓着你,确有其事。”
姜洛不禁瞪大了眼睛,立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尔后蹙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呢?”
这世间对于女孩的偏好显而易见,但姜洛从来没想到竟然能到残杀骨肉的地步。
“这都是整个大周心照不宣的事儿了,不知道从古至今有多少男儿死在了这上头。”陆修赭红色的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了一个冷冷的笑意来,“乡野村落之间,各大宗族都是姊姊妹妹团簇在一起居住的,便也不怎么需要男人。整个宗族会将生下来的男孩儿大致分为三个档次,上等的年轻俊俏,一般送去世家联姻,以图提升整个宗族的门楣;次等的送去别的宗族联姻,联络周围宗族的联系;而最末一等的便让他们去山上‘迎神’‘祭拜’……”
陆修说到这里,眼眸微微眯了起来,才继续道:“不过大家都很清楚,那只不过是个噱头,那些被评为下等的男人就几乎再也回不来了。不是在山中遇到了猛兽,被野狼叼走了;就是晚上被活活冻死了,死的时候连件衣裳都不穿,赤条条地便死了。”
姜洛听得一愣一愣的,又问:“为什么赤条条地死了呢?”
“因为当人冷到了极点,反倒会觉得十分酷热难耐,便在临死前脱下了衣裳。”陆修双眸怔怔地瞧着远方,声音悠悠扬扬地答道,“不过现在男人价贵,除了些僻村荒野之地外,许多男人上了山都是有救的。或是被专贩瘦马的人牙子买了去,或是九死一生去投军。”
姜洛听了,这才稍稍放心了下来,又沉思了一会儿,才问道:“陆将军,我记得你也是苏杭之地的村落里出生的罢。”
陆修听到自己的出身,倒也不觉得难堪,只轻笑道:“难为你还记得这些,怎么了?”
“那你们宗族内也是分为这三等?”姜洛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闪了闪,不禁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