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漪倒是理解, 一个家族要是有钱有权了就会追求文化,不仅仅是黑/道,连贪/官都有很多雅号。
赵清漪嚣张归嚣张,还是比较敬老的,只要不是不讲理的苛薄老太, 她都本着让她三分又何防的做人原则。因为穿过多世, 她也老过, 是人都会老的。
赵清漪笑道:“好,妈说不赌就不赌,咱们弹弹琴,作作诗, 也行。”
林太太平日是会打麻将的,要说起来当年她也是大家闺秀,算是极有主见胆色一个大家闺秀。
当年家中遇上点麻烦, 兄长有革/命党嫌疑被关进了大牢,父亲去逝,母亲在病榻,她积极自己走出院子去打典。
后来却恰好遇上道上混得极好的林爷,便是狱中也有关系,林爷刚好去狱中接一个兄弟, 看到一个绝色的有书卷味的少女站在牢房门前哭。
林爷觉得火星撞地球了, 走到她身边瞧瞧, 想要搭讪, 她给了两个字“走开”。
林爷吃瘪, 更来劲了,瞧瞧狱中的厮文俊秀男子,说:“想救他?你嫁给我,我帮你。”
不是什么书生君子,不会那些套路,就这么卑鄙直接。
结果被许多人放鸽子、走投无路的少女只有求到他跟前。
本以为丈夫是个混混,她是极不喜欢的,只不过要言而有信,没有想到宠了她二十五年。
大约是二十五年的夫妻生活,让她都处于被疼爱、被尊敬的状态下,林爷不怕天不怕地就怕老婆,所以林太太才对一切事物比这个时代平常的夫人太太多了一份包容心。
在林青云二十岁时,林爷却死于一场爆/炸,林太太伤心欲绝,而林青云在危机之中接掌青龙帮,再有两个兄弟帮扶。这两个兄弟是林太太收养的孤儿,与林青云一起长大,感情也与亲兄弟无异。
林太太接受了老公是混/黑/道、开赌坊的起家的,自己也学会了打麻将,这么多年也喜欢上了。
只是到底想给新媳妇树点榜样,林家不是那种粗俗人家。
林家是中式宅院,苏式建筑,天气好,于是大家簇拥着林太太去院中赏芍药喝茶谈天。
一应茶点有甚是贤慧的张氏张雨秋着人准备,但大家簇拥着林太太说说笑笑地到了园子中。
赵清漪是头回进林家,一见之下暗道难怪林太太不想去赵家住。
赵公馆虽然又洋又豪且十分方便,可是没有底蕴。但这园子养老居住可是再好不过了,许多景致应也是新建不久。不是林家三子孝顺为林太太修的,就是家中要娶新妇,难免要修上一修。
但见园中泉石幽曲、亭舍雅致、精美清丽,几簇竹从,几株桃花,花圃中的花卉品类繁多。
赵清漪感叹:这样的园子,最后也要因战争毁去,实在可惜。
到了一条石子小道,就见旁边的十几盆芍药的或含苞欲放,有几盆甚至开了,花大如碗,鲜妍娇媚。
杨廷芳笑道:“嫂嫂,这些芍药可是大哥专门让人从扬州带来的,妈妈常念着扬州的芍药与别处不同。”
赵清漪扶着林太太说:“可惜了扬州禅智寺,古为隋宫后为寺,却在前朝毁于兵火。听说寺内有八景,芍药圃可就占了一席。若是还在,可真想去瞧瞧。”
杨延芳说:“嫂子到底不是常人,这些事也是尽知的。”
赵清漪笑道:“我平日也是喜爱花花草草,也爱附庸些风雅去去一身俗气。”
张雨秋笑道:“弟妹都俗气,那世上哪还有风雅人呢!”
众人说着进了亭子里喝茶吃点心。林家三子也耐心陪着一旁,倒是一点也没有黑道中人的样子。
杨廷芳真心恭维起赵清漪的本事,显然她年轻活泼,很讨林太太的喜欢。如今林家是张雨秋管家,而姨太太何氏主要精力是要看着林果,她们都有不得不忙的事,所以杨廷芳空时就陪着林太太逗趣。
杨廷芳说起她一个同学婚事的八卦,一个漂亮的女学生,她有一个喜欢的对象,可是她的父母却不喜欢她那对像,而看中了另一户人家的儿子,天天劝她与那男的分手。
她既舍不得那两心相知的对象,却又难以违逆父母之命。
杨廷芳说:“我那同学可真是苦恼死了,都是新时代的女性了,却又有老观念影响着她,左右为难。”
林太太笑道:“她父母也是为了她着想吧,希望她嫁到好人家。”
杨廷芳笑道:“她便是害怕那不是好人家吧,要是像我们家,她便是听从父母之命也是福气呢!可是天下间的婆婆哪里能都像妈一样疼人的?所以说,我好命呀!”
赵清漪很想给杨廷芳点赞,这真爽性子,拍马屁直接来,却这么自然,老人家当然高兴。
张雨秋笑道:“三弟妹,你可得守着点脸面,这二弟妹初来,就让她把你看过透了,就是马屁精!”
杨廷芳道:“那大嫂,我说的不对吗?”
林太太笑呵呵,却又转而问道:“那你同学现在还没有决定吗?”
杨廷芳说:“可不是吗?要我说真的那么喜欢自己找的对象,便是摊开了说也好过拖着。二嫂和二哥不是自己谈的对象吗?不也挺好的。”
林青云只端着茶喝,没有说话,女人的话题他们一般不插口,今天是特殊日子,他们三个才能陪着女人一起坐。
赵清漪笑道:“我们是自己谈的,不过我们和你那同学应该不一样,没有参考价值。”
杨廷芳眼珠子一转,笑道:“是呀,二哥二嫂都不是普通人,没有那些生活烦恼。”
赵清漪淡笑道:“人活世上,谁又能真没有烦恼呢?只不过,真到四大皆空,做人也没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