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赵清漪走后, 吴涯才又从另一间屋子出来与空性大师相见,忍不住问道:“顾明大人放了什么东西在大师这里?”
空性大师道:“应当是能关乎他翻案的东西吧,老衲未曾打开过。”
顾明出事得太突然,当时他已死在西北,至家人入罪, 他一个出家人也无法出面赎女眷, 真正的男丁也只有当时才五岁的男孩。
空性念在顾家之祖对他少时的恩情, 也是出家人的慈悲心,远跟着顾靖。那顾靖才五岁, 在半路患了恶疾, 空性想出了办法,偷偷给病重的顾靖服了假死药。
衙差以为顾靖死了,将他扔下了, 空性偷偷将之救下来。但本就年幼重病的顾靖被空性病好后,以前的事也基本都不记得了。
在官方, 顾靖是一个死人, 空性也顾不得辈份,收了他为弟子。
吴涯知道自家的冤屈, 顾家冤屈他却没有上帝之眼。但是他把什么重要的东西给了赵清漪,他心底还是不太舒服,只是空性是他师父的朋友, 他一个晚辈不能直言。
吴涯却道:“空性大师, 您不觉得这位太子妃赵氏有些邪门吗?”
空性淡淡道:“老衲观赵施主之骨相面相非常人, 但决非邪道。”
吴涯紧张地说:“那是什么?她是太子妃, 是母仪天下之相吗?”
吴涯再来找空性除了叙旧之外,也有事要请教,当时赵清漪给他测字的事和郭延锦的才华风采给诚王造成的尴尬境地让吴涯很不安。
吴涯听过空性虽是佛门中人,但他精通相学,十有八/九准确。
空性叹道:“赵施主的面相大变,气、神、骨、肉皆变,此人深不可测,老衲这点道行,不能断她的命。但她功德深厚,来此间应该也能造福百姓。”
吴涯心底不是滋味,问道:“她是太子妃,所以太子也是福德之人?”
空性道:“阿咪陀佛!”
吴涯忽又说:“大师,您能否为吾测个字?我的所求是吉是凶。”
空性微笑道:“你心中自知,又何必再问?”
吴涯不禁吃惊,暗想:空性又能猜出他的想法了吗?但是通玄学之人都是这般似是而非,空性这样的阅历,从这短暂的接触中有多个侧面可以猜出吴涯对太子妃抱着怀疑甚至一点敌意的态度。总之,不是敬重的主公和真心的朋友。一、他背着她向他揭露她的真实身份;二、她来时他主动回避;三、她既是皇朝太子妃,他也没有基本的敬重之情;四、他判言她有几分邪气。
空性并不晓得吴涯这样的态度的原因,但是吴涯心乱到不能在他面前掩饰自己的想法和态度——尽管他可能是相信他高僧的名号或者想要拉扰他,可是如果是与那一位为敌,心上已经输了一局了。那位对自己的目标却是心志坚定,面对着不肯见她面却要求领教他的暗器功夫时,行止潇洒,谈笑从容。
吴涯说:“大师,你觉得我比不上赵氏一介女流吗?”
空性道:“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既是空,空既是色。阿咪陀佛!”
吴涯此时心乱,有些话就算相信空性的为人,也不好直白说出口,而空性又不愿明示,他好生没趣味,于是只有起身告辞,然后还朝内屋的空性的师叔告别,屋里的人并不回话。
在吴涯走后,空性听到屋内传来幽幽琴声,十分清冷孤绝。
琴声忽停,那人道:“空性,我在你这停留多久了?”
“回师叔,已有半年。”
“我该走了。”
……
赵清漪从顾如意那拿到钥匙,回到东宫后打开了盒子,里面有厚厚三本顾明摘录的相关可疑军需账目。
郭延锦要去看,赵清漪说:“皇上不把此物交给你,你还是不要看的好。”
验了账册完好,赵清漪重新封好,收好钥匙,与他商量明日与皇帝的奏对,郭延锦心情沉重,却也具都答应下来。
翌日并无朝会,郭延锦和赵清漪进了宫去,但是到御书房外时,赵清漪捧着匣子先候在殿下,等郭延锦在郭永崎面前好一通表演,才传了她进去,奉上那个匣子。
郭延锦表演了他也是有犹豫和害怕的,但是不得已还是要向郭永崎说起十年前顾明之案有疑的事。
郭永崎一双眼睛里闪着一丝寒芒,说:“太子说,那顾明之女请你为她父亲申冤?赵氏,你当上太子妃后,还是放肆得狠。还去画舫,与妓/子结交,成何体统!”
郭永崎操起请安折子就往赵清漪砸。赵清漪心想你妹的,你敢砸本大人。
要不是这天然坑实在坑惨了太子,太子要在你面前卖忠、诚、孝、顺的人设,本大人会给你砸?
太子妃干那些事,若抬到明面上来道德规矩的罪名是不小的,至少妇德什么的是没有了。为了示弱的戏圆满,也是拼了。昨天那位大师的花式暗器都奈何不得她,但是她却被老皇帝的奏折给打中了脸。
为什么要这么奢侈,还是硬板的,清朝多好呀,折子就不是这样的。
赵清漪偷偷运了点内功,气血一逆,又冲了上来,所以,她啊了一声一手捂鼻,眼泪汪汪,松手后不一会儿,两行鼻血就流了下来。
这让郭氏父皇也不禁讶然,郭永崎道:“你不是武功很高的吗?这都躲不开?”
赵清漪一手抓住郭延锦的胳膊,嘤嘤说:“父皇要打我,我不敢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