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东宫后, 袁竞又缓了脚步,赵清漪披着宽松的袍子,散着长发跟上去。
“师兄,我好些日子没有见你了。”
袁竞说:“那《太玄真经》你练得如何了?”
赵清漪挠了挠额头,反问:“那《九阴真经》你练着如何?”
袁竞淡笑:“看来你是没有练好。”
赵清漪一脸丧的模样, 说:“我有什么办法, 我是一个人当两个人使,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袁竞说:“我早劝过你, 莫淌这浑水, 你是定要做的。”
“你也知道,有些事,身不由己的。你深通相面之术, 也有称骨算命之术,那么你也该猜到, 我的命之所以有变, 不正是我现在做的事吗?不是我有功夫就可以逃,而是武功是给我来改变的。因果不可颠倒。”
袁竞早有感觉, 但听她这样明说,才发现世间也有他都无奈的事。忽然想到太子的命术,原来身为他的良媛, 她也不会好, 她的八字就是极凶的。
袁竞也是孤星命, 不禁物伤其类, 说:“咱们真是该做这师兄妹,都是这样。”
赵清漪说:“师兄,不说那些了。对了,今日皇上已经封我为左神卫将军了,谭启也在我手下听令。你今后要见我,来东宫是不成了。”
袁竞一点也不意外,说:“你在营中也多有不便,我让九三、九四、九五、初六、六二、六三跟着你当随从吧。”
赵清漪说:“这如何使得?他们是服侍师兄的人。况且,初六她们是女孩子,也没有扮男子的经验,在军营中,怕是不习惯的。”
袁竞说:“你一人在营中怎么办?你也不能带别的丫鬟吧。”
“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六三有点跳脱,初六、六二聪明伶俐,扮作童子跟着你不防,同是女子总方便一些,九三、九四也去,九五太贪玩了。你去领了兵,拜了将,我身为师兄自是不能不管。我可调动门人和依附我派的人去助你成就此业,总要了却你的因果。”
袁竞这样的人,他是能看穿因果的,他明白这些事后,明白阻止她就等于间接害了她的命,也不会现在跟她说让她不要当太子妃,不要当将军。
赵清漪接了这个任务,背上小妾的污点,也因为要助太子破命,同样要揭穿原正妻的面目,清扫太子求生登基之路的障碍。
她自己当上了太子妃,不知道她的人,也只道她稀罕什么太子妃之位,稀罕当什么皇后,这天大地大的,她还稀罕抢男人上位。天可怜见的,她从未在太子身上得到过她稀罕的东西,不稀罕的,她终将都还给他,而她苦苦奋斗给他挣来的,不用他还了。
和袁竞的相遇过程很可笑,可是这世上真正能怜惜她,帮到她的人,竟然是他,便是父母兄长也是反要依靠她的。
就算袁竞有他的出发点,可是如果她守着师兄妹之礼,他这样的人也还做不出强抢的事来吧,一个能卜算的人是能看透很多东西的。
“师兄这样的盛情,我如何能报?”
“谁要你报了,我只一人独行此间,便是想今生有人说说话,有个人懂我。你要是不好了,便没有这个人了。”
他生来天赋与人不同,际遇也绝佳,武功易学医卜音律,谁能和他相通?孤星命是寂寞,无敌也是寂寞。
赵清漪低头一笑,说:“是我俗气了,只是师兄却没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
本朝开放宵禁,街头点着灯笼,两人相对而立,袁竞终还是没有去牵她的手,不令她为难,况且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处理。
赵清漪看到街头还有些夜市商贩,跑去买了些小零食,一包糖炒栗子、一包五香瓜子、一包枣糕、一包杏干。
“师兄,给你的。”
袁竞是知道这妮子有泼皮的一面的,他觉得明明能力不下于他的她偏偏会一边嗑瓜子一边自己乐呵,她的世界很有趣、很热闹。而他是能听着风盘坐调息半天,对着棋盘又半天的人,她那种聒噪的世界迥然。
“我又不爱嗑瓜子。”
“好嗑的。”
袁竞还是伸手接过来,两人正要说话,听到一阵脚步声,穿着便服的郭延锦蹦跶着过来,身后跟着他的心腹周桢。
“婉妍!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郭延锦冲了过来,看着两人的手正在交接那包东西,郭延锦一把夺过来扔在了地上,恶狠狠踩了一脚。
赵清漪呆若木鸡,袁竞目光一寒,原本他不爱见外人,可是他偏就不这么走了,冷冷一哼。
赵清漪说:“你在干什么?”
郭延锦看了她一眼,又去瞄袁竞,见他容颜绝尘,似久不食人间烟火,心头一惊。
郭延锦说:“我还以为是什么顶天立地的强健雄壮的英男子,也就是个小白脸,也没有比我俊美,还穷……”
袁竞只穿着一身白色的丝绸袍子,而不是昂贵的锦,而他今日头发半束,这是江湖打扮,若是朝中贵族,断然没有披着头发出来的。
赵清漪平定气息,说:“郭延锦,不要出来丢人了。”
郭延锦挺起胸膛,说:“谁丢人了?他都不丢人,我还怕丢人了?这大晚上的自己来了人家院子里是啥意思呀?要不要脸的?在民间还不能擅闯民宅呢,当孤的东宫是啥地方呀?”
赵清漪懒得理他,只和袁竞说:“师兄……”
袁竞说:“你不用说什么,我都明白,我不会算在你头上。”
郭延锦说:“你要算孤头上?武艺高强了不起?孤可不怕你。”
袁竞暗自摇头,说:“师妹,真是委屈你了。”
“哪里委屈了?这天下只有孤是婉妍名正言顺的丈夫,孤是什么身份,孤能让婉妍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