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拉扯扯(1 / 2)

韩悯与萝卜头一起养病,在福宁宫住了几日。

闲时与温言一起改改折子——傅询准备以这一封折子起头,向恭王傅筌发难,把他拉下来。

因此这一封折子算是打头阵的,写给天下人与文物朝臣看的。

也是新皇登基,立威用的。

所以格外要紧。

偶尔也帮傅询看看折子,当然都是不大要紧的。

要紧的东西,他不敢动。

这日清晨,书房里,傅询坐在案前翻折子,韩悯还有些困,撑着头发呆,一行字看了许久。

两张书案离得不远,韩悯就坐在傅询下首,傅询一伸手就碰得到他。

正出神时,忽然有个人扯了一下他的发带。

韩悯下意识伸手去抓住他的手:“诶!”

刚要说话,而后反应过来,这不是在书院,扯他发带的人,是皇帝。

韩悯扭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缩回手。

傅询还真不客气,扯开他的发带,缠在指尖上玩儿。

就如从前一般。

“你在想什么?”

“想桐州那边。”韩悯换了只手撑着头,叹道,“老的老,小的小,就算有族兄照顾,到底还不如我贴心,也不知道爷爷在家有没有喝人参汤,兄长的腿好些了没有。”

他再叹了一声,没有再说下去。

傅询忽然道:“等料理了傅筌,你把他们接回来。”

原也只是随口一提,却不想他说得这样直白。

韩悯放下手,惊讶道:“真的?”

“真的。”傅询点头,“不过——”

“嗯?”

“先皇刚刚驾崩,没办法马上给你们家平反。”

“这个不急。”韩悯笑了笑,又想起另一件事,笑容逐渐凝固,“我要怎么留在永安?做太监吗?”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想到这个。

傅询轻笑问道:“你想做什么?”

“我?”韩悯实话实说,“我原本想考个科举,然后去杨州做主簿。”

“主簿太委屈你了。你再想想,要做什么?”

韩悯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

他不知道傅询心里有没有答案,也不想说得太高会不会惹恼他,顺着自己的心思。

“我想想爷爷从前那样做史官,就是兰台修国史……”

“我也觉得史官不错。”

心脏怦怦直跳,韩悯捂住心口,傅询这就要满足他的愿望了?

却听傅询继续道:“起居注史官是很不错。”

韩悯面容呆滞:“啊?”

朝里史官分两种。

一种是史馆史官,就是在史馆修国史的。

韩悯的爷爷就在史馆当过十几年的抄书小吏,后来拦驾献书,就做了史馆太史令,总揽史馆修国史之事。

还有一种,就是起居注史官,又叫起居郎。

起居郎,御殿则侍立,行幸则从。

臣有奸邪正衙奏,君有动言直笔书。

简单来说,就是跟在皇帝身边,记录皇帝起居言行的史官。

傅询看了他一眼:“怎么?你不愿意?”

韩悯敛了神色。

倒也不是不愿意,两种史官的品级是一样的,只有一点——

起居郎得日日夜夜跟在皇帝身边。

想到从前自己和傅询打过的架,方才傅询还扯他的发带欺负他,韩悯发自内心地认为,自己可能不是很适合这个职位。

傅询见他的模样,还以为他不好意思,轻声安慰他道:“没关系,同旁的起居郎都一样,朕不会对你做别的事情。”

他这话越说越低,但是韩悯也听清了。

这话落他耳里,就变作傅询要报童年的打架之仇。

“朕不会对你做别的事情”。

这话肯定是假的!

但是在朝里做官也不容易。

韩悯摸摸鼻尖,下定决心。

行吧,打架就打架,大不了以后我不还手、光挨打就行了。

看来六品的起居郎也不太好做。

韩悯低头,小声回话:“臣都听陛下的。”

傅询看他这副乖巧温顺的模样,心情大好,伸手捏捏他的脸。

韩悯仍旧低着头,疼得脸都白了。

现在傅询就要找他报仇了。

小时候应该跟他打好关系的。

现在就是后悔,十分后悔。

傅询收回手,又过了一会儿,不知道把什么东西放到他头上。

韩悯低着头,不敢抬头看,怕把东西弄掉了。

规规矩矩地坐着。

然后外边的小太监通传:“陛下,温大人又来了。”

温言推开门,看着书房里的情形,险些没背过气去。

他俯身作揖,无奈劝谏:“陛下,书房乃清静之地,外殿还挂着德宗皇帝的御像,实是不该做此轻浮之举,实在也折辱韩公子了。”

傅询满不在意,面上淡淡的笑意:“孝期宫里不开宴,往日开宴时,滴粉缕金花是皇帝恩宠,怎么这花就不算恩宠?朕倒想给他簪别的花。”

韩悯听不大懂,一晃脑袋,一朵蓝颜色的布花就掉进他怀里。

把他吓了一跳。

那是傅询用他的发带扎的。

方才傅询说的滴粉缕金花,是宫中司织局制的、珍巧非常的金丝绢花。

宫宴上,皇帝为显恩宠,会亲自将这东西簪在臣子的官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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