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平九年, 暮春三月时岐山知县突然离去,将大小事务都交给了岐山县主薄,如今回来也已经过了一月有余。
“知县上次突然离去, 凤翔知府来了知道后极为不满,下官很是担忧他...”
“此事本官知道,多谢刘主薄仗义相助, 替我解围。”
刘书柏摇摇头,“这都是下官分内之事,只是下官觉得那个凤翔知府好像很在意县令您, 每次都是故意找事,又好在他为人贪鄙,下官这才有解决之法。”
楚王骑在马上, 低头笑了笑,旋即看着街边一骆驼商队停在街边似在争吵什么, 他们所穿的服饰也都为窄袖圆领的缺胯衫,“他们在说什么?”
“哦, 是夏国的商队, 为首的在骂他们办事不利, 落了东西。”
“刘主薄也听得懂夏国的话?”
刘书柏点头,“下官的父亲是个商贾,年少时曾随父亲去过夏国,便也学会了他们的文字与方言。”
“可否教教我?”
“知县若是想学,下官自然是乐意教的,只是...”
“主薄不要误会,岐山县太平无事, 可以多学些东西也是好的。”
“怪不得知县年纪轻轻就能中进士。”刘书柏摸着胡须赞叹道。
两个人骑在马上正慢悠悠的巡视着街道, 一个年纪不大的厮儿一路小跑追上, “阿郎,阿郎!”
刘书柏不满他的无礼冲撞,“知县跟前,岂能如此无礼?”
“见过魏知县。”
“阿郎,扶风县那个秀才提着聘雁来提亲了,您快回去吧。”
楚王便笑道:“刘主薄,看来你家马上就要有喜事了。”
“何来喜事啊,她个女子恬不知耻私下与秀才定了终身,那秀才的出身,我若答应了岂不是叫她过去吃苦?”
“人家好歹也是个应举的秀才,只不过一次未中而已。”
“魏知县有所不知,他若勤学苦读也就罢了,可偏偏是个少不好学又家道中落的...说是庸人也不为过。”
“儿女事,父母心,若是两情相悦,刘主薄又何必棒打鸳鸯?”
这个名叫魏潜的知县已来岐山半年之久,虽初入官场可其行事做派都不似一个刚及冠不久的年轻人,说话沉稳连他有时都自叹不如,刘书柏骑在马上低头无奈的笑道:“下官的小女比起知县也小不了几岁,要是能有知县这般的明白事理,下官也就无需如此操心了。”
“别,刘主薄就别打我的主意了,且不说我此生无论成败都只会守着嫡妻一人终老,但刘主薄你好歹也是个朝廷命官,嫡出的小娘子又怎能与人做妾呢?”
“以魏知县的才华我想不出几年就能被调回京城吧,下官活了数十载阅人无数,魏知县今后一定前途不可限量,下官并不是想让她与人为妾,只是能遇良人...”
“呵呵。”楚王笑着将刘书柏的话打断,心里嘀咕道:这个老狐狸不就是想给女儿找个靠谱的依靠嘛...
“不如这样,本官随刘主薄去见见这位姓王的秀才,验验其人品如何后再做打算也不迟,如何?”
“如此甚好,请。”刘书柏打马让道。
刘宅内,王秀才端坐在中堂等候,酒坛子上还放着两只大雁。
东厢的闺房内,刘氏拨弄着自己的头发,晓试新妆,既迫切又欣喜,“你说爹爹会答应吗?”
“王秀才是应举的读书人,可比那扶风县那姓张的纨绔子弟好了不知道多少,又与姑娘您情投意合,奴想阿郎一定会同意的。”
听着女使的回答,刘氏便暗笑道:“可爹爹好几次明里暗里的提示我多与魏知县来往。”
女使思索着,“咱们县新来的这位知县儒雅随和,看着不像做官的倒像是贵家公子,不过奴听衙役们说魏知县已经娶了妻。”
刘氏点头,“他是京城人,虽未告知过出身,但我猜想一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吧,爹爹说皇城脚下的人最重门户,魏知县的大娘子应该也是个世家女子,能将知县管得这般严,我想一定还是个厉害的女子。”
“奴怎么觉得姑娘这话说的好像很是羡慕魏知县的大娘子一般?”
“别瞎说。”
“是是是,奴知道,姑娘的心里啊只装得下秀才一人。”
“爹爹还未回,记得叫他们上点心奉茶,别让人干坐在那儿等着。”
“王秀才刚到宅子里时奴就吩咐了她们,姑娘就宽心吧,不会怠慢了姑爷的。”
两个青袍在刘宅门口下马,小六子与刘书柏的侍从一起将马牵回后院。
王秀才听见了马蹄声便起身从中堂走出,趋步上前恭敬道:“侄儿见过伯父大人。”
刘书柏只是淡淡的点头,“还不快见过知县。”
王秀才便将视线转过,一个年岁与自己相当的知县,唇红齿白,他还听说刘书柏还有意将女儿许给他,于是心生敌意,表面恭敬道:“见过魏知县,知县这般年轻就中举做了官,令王某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