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完后皇帝换下衮冕, 教坊司上前进献颂词,皇帝乘大安辇返回青城,百官身穿常服入殿道贺。
圣驾返回京城, 仪仗队从南薰门进入, 御道两侧依旧搭满幕帐里面挤满了观看的百姓, 玉辂上的是皇帝旁侧还随坐着一个孩提, 紧跟其后赤色金辂上的是皇太子。
当日下午, 祭天的过程就在京中流传开来, 皇帝又于次日在集英殿设宴为寿春郡王庆祝诞辰。
“先生说这是陛下的试探,冬至祭祀让一个两岁的小娃娃登坛终献, 这是试探吗?这分明是昭告天下他想废储, 现在满东京城都在传陛下要立皇太孙。”
“若是陛下真有废储之意,那么亚献就不会让殿下去了, 陛下如今老了,膝下又只有这一个孙子, 人之常情。”
“他有没有想过本宫的境地?”
韩汜摇头, “据臣所知,昔日废太子也曾经历过这个场景。”
“所以他成了废太子!”卫楷撑着膝盖坐到榻上。
韩汜朝其拱手, “臣失言。”
卫楷揪着自己的衣服, “这次是祭坛祭祀,那下次呢?下次是不是还要让他入崇文馆读书。”
“与其想这些琐事,殿下倒不如多想想正旦大朝会吧,此次我朝打了胜仗,来使的邦国多了不少, 两月前西夏换了新的王, 夏王刚登基便遣使来朝修好, 此次大朝会也会来。”
“大朝会...”
“殿下还是亲王的时候大朝会便不需要做什么, 如今殿下是储君,少不了要与诸国交涉,诸国使臣来朝时也要拜见我朝未来天子的,殿下做好自己应当做的,陛下又岂能违背祖宗礼制与那些士大夫抗衡动易储的心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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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孩子从大内回来,萧幼清卸了一身力气,强颜欢笑一整日让她疲惫不堪,看见中堂堆着满桌的礼盒挑眉道:“这些是什么?”萧幼清走近,礼盒上放着贺帖,大多写的都是祝贺寿春郡王诞辰之喜。
“姑娘素来不喜收礼,谁让你们收的?还不快退回去。”
萧幼清翻开一张贺贴,落款为刑部侍郎,旋即抬手制止,“不,全部照单收下,另外再按双份备置回礼,切忌不要声张,暗中送过去就行了。”
“是。”
“我乏了,大郎就交给你们,好生照看着。”
“是。”
“姑娘,祁内侍回来了。”
小六子从府外急促走近,拱手道:“见过大娘子。”
萧幼清见着他一副忧虑的样子,便轻点着头改道走向了书斋。
“适才瞧你这般焦急,可是出了什么会事?”
小六子点头,“柳氏周围的眼线来报,人,殁了。”
萧幼清攥着的手突然一紧,“殁了?”
“今年暮春底至四月御史台上奏状弹劾参知政事梁文傅狎妓,太子监国便将其贬为刑部侍郎,梁文傅被贬后将柳氏送出了东京城,在京郊附近另置购了一所宅子让柳氏住下,暮春时柳氏偶感风寒女使请来新城的名医诊治把脉出了柳氏有喜,但这消息不知怎的就传入了御史台耳中,梁文傅因此才遭到御史弹劾。”小六子皱着眉,“因为那宅子离京城有些距离,柳氏又是在夜里突然早产,新城各个城门皆已经落锁...”
见楚王妃疑惑小六子又道:“阿郎行事素来谨慎,便是将身籍还给了她也没有将眼线撤掉。”
比起这个,萧幼清更心痛柳氏的死,“一尸两命吗?”
“是,是眼线快马去寻的大夫,但还是晚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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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京畿河边一处别院传来嚎啕声,穿绯色圆领的男人抱着刚刚咽气的女子痛哭流涕。
【“御史台的弹劾妾知道了,梁郎把我送走吧,只要妾在你身侧一日,这...”
“无稽之谈,那不过是太子想找个替罪之人才暗中让御史台重提这旧事。”
“所以梁郎想一直把我留在身便一直受他控制吗?妾一日是妓,此名就会随妾一生。”】
梁文傅攥着手里适才女子咽气时交给他的半块玉,失声痛哭,【“你因我而恨她,现在她死了,你也应该放下执念,与其苟且偷生的活倒不如问心无愧的死。”】旋即将玉揣进袖中,起身擦干泪眼吩咐道:“将娘子妥善安葬。”
“是。”
“去请匠人刻灵牌,奉入宅内的祠堂。”
侍从点头,“那娘子的位分要如何写?”
梁文傅沉下脸,攥紧拳头,“暂时先写上…”转身离去,“妾室。”
“是。”
“备车,去一趟楚王府。”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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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平十一年十二月初一朔望,通事舍人拿出翰林学士用白麻纸写的诏书进行宣麻。
“门下,刑部侍郎梁文傅...着升,参知政事。”
听麻完毕,同平章事吕维上前准备接过诏书再转交梁文傅,吕维才跪下手中还未接到诏书御史台的官员就站了出来。
“御史台有异议,请求驳回。”
皇帝授意,由翰林学士起草政事堂签署的诏书公然在紫宸殿内被御史台驳回,诸臣皆看向偏后的战列。
提出异议的是御史中丞,如今御史台又只有一位中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