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聚精会神的赶着车生怕再出差池, 萧幼清见她脸上疑云满布却又不敢问的样子,轻轻笑道:“官家想问什么就问吧。”
卫桓瞅了瞅她,不解道:“姐姐为什么不让我去探望二姐, 她母亲也是你们萧家人。”
“长公主是什么样的人官家还不清楚吗?她和善可却和官家一样执拗。”这几分执拗来自武宗,似乎几个公主温柔之下都带着几分倔强皇帝也是如此。
萧幼清又道:“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驸马不可靠她怎会不知道,既如此她又怎会允许两个孩子的依靠倒下病重不肯就医呢?”
“甄儿骗我...那定然是她母亲过得不好。”
“官家这般上心吴国长公主不全然是因为她的处境吧?”
卫桓抬起头,“真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姐姐。”
“臣妾从前说过的话,今日便真的是如此,眼里有十分十分都看在这儿了, 官家的一举一动以及心中所想又怎会察觉不到。”
卫桓低下头,不由的笑了笑, 俯身凑上前轻声道:“我想做什么,姐姐都能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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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都尉宅的偏厅内候着一个干净清瘦的入内祗应与长公主乳母, 妇人气色稍差但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紧紧篡着褙子的袖口挑眉心中焦急如焚。
乳母瞧了一眼外边漆黑的天, 狂风呼啸时不时卷进屋中, 于是转身拿了一件裘衣披到公主身上, “外边冷,公主身子刚恢复又穿的如此单薄还是先回屋等吧, 大姑娘素来都是最懂事的。”
“她性子太直了, 日后是要吃亏的。”吴国长公主攥着裘衣的领口, “如果可以拒绝,谁又甘愿忍受呢,生在这种地方万般皆是命, 半点都由不得自己。”
一刻钟后走回来的是刚追出去的内侍, “公主, 大姑娘回来了,适才在门口撞到了...官家。”
“官家?”吴国长公主眉目深陷紧张道。
扎着总角的女孩在前往偏厅的长廊停下,左侧卷起的竹帘随风摆动,长廊内的灯光从竹帘缝隙中透到庭院使得光影斑驳。
入内祗应也随着她站定,见人呆愣了好一会儿便开口道:“姑娘,长公主还在等您呢。”
女孩转过身,两个小内侍便后退一步躬身叉手。
“母亲会不会责罚我?”
“长公主是最最疼爱您的,又如何舍得责罚您呢。”两个小内侍只比女孩大两岁,却少有的沉稳持重。
女孩回头瞧着偏厅透出来的亮光深吸了一口气。
才刚进门她就被走出来的妇人拉了进去,旋即朝她身后重重抽打了几下,“你可知欺君是何等之罪?”又气道:“误国之诛,人臣之奸,莫重欺君之罪,你自幼所学的道理都学到哪里去了?”
女孩嘟着嘴,“母亲为何这般怕舅舅?舅舅和翁翁不一样的...”
“住口!”
吴国长公主本想继续说些什么,屋外匆匆走进来一个女使,“公主,驸马回来了。”
“她回来做什么?”
“驸马怀里抱着一个孩子,似乎很是...”
“公主,公主!”男子焦急的声音传入。
“似乎很是焦急。”女使说完便退至一边。
瞧着吕士承怀里只有一岁多的孩子,妇人颤着后退了两步,“你?”
“母亲...”吕甄厌恶的看着吕士承抬头本想对母亲说些什么,“将大姑娘带走!”长公主呵斥道。
两个跟着她的入内祗应便上前拉着她离开,从偏厅出来的女该委屈的扑到内侍怀中大哭,“我都告诉过母亲了,外边的人都在说他养了外室,可母亲却还要装作视而不见,我不明白,不明白不明白!”吕甄一个劲的摇头,始终想不明白心中的苦涩。
内侍轻轻安抚着她,“姑娘不需要明白的,小人自幼无父无母从来都不知道母亲责罚是什么感觉,姑娘很孝顺,公主也很慈爱,这样的母女该被老天爷眷顾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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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厅内,吕士承抱着孩子心急如焚的跪下,“求公主救救这个可怜的孩子。”
吴国长公主见着他怀里的孩子,眉目极为相似,身后还跟着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女子,故作镇定道:“这是谁的孩子?”
“大郎是我的…亲子是我的骨血,求公主宣太医诊视,再晚些就来不及了!”
吴国长公主忍住心中的鄙夷,“吾凭什么要救他?”
女子见吴国长公主凉薄的态度便开口道:“长公主不是一向最仁慈吗,他们都说您和善大度,您也是做母亲的人,大郎是官人的长子您是大郎的嫡母。”
“嫡母?”吴国长公主颤笑道:“他不过是我卫家的一个臣,而你不过是妓院里一个贱籍女子,所生之子唤吾嫡母?”
吕士承抬起头,还是头一回听到眼前女子如今这般冷硬的态度。
长公主朝公主宅都监道:“廉都监将人轰...”
“爹...爹...”吕士承怀里的孩子突然伸出滚烫的小手,迷迷糊糊的喊着爹爹。
吕士承心疼道:“我早已过而立之年,却一直未有儿子,我这一生算是毁了,这驸马之位唯一的好处只是恩萌子嗣而已...”
内侍走入偏厅,“公主,翰林医官副使来视脉了。”
吴国长公主攥着手转过身,叹道:“吾无碍,让副使给长公子先诊治吧。”
“是。”
吕士承起身,态度不冷不热,眼里的怨恨也一直未曾消散,“是我求你,也是你施舍,可我不欠你们家什么。”
吴国长公主攥着衣袖,“吾不限制你纳妾,你可以将你的儿子留下,但是吾绝不会与一个娼妓同屋檐。”
吕士承抱着孩子扭着一张不悦的脸从偏厅跨出。
旋即就听见厅外有声音吼出,“快去请副使到我书斋来!”
“是。”
乳母上前接住晕厥的长公主,大惊失色的呼喊到:“公主,公主!”
都监慌张朝小内侍吼道:“快去请太医过来!”
“是。”
翰林医官副使是个已过天命之年的老翁,其资历比正使都还要高一些,穿着便服入宅只带了两个家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