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从垂拱殿提前离开回了内宫, 又将殿上所谈悉数告知萧幼清,“赵陆廷向我请命北伐,我没有回他,只让他在家中等答复, 群臣商议挂帅人选竟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北辽以骁勇著称, 士气尤为重要, 臣妾倒是觉得王右相说的不错。”
“霍青的性子...”
萧幼清又道:“不过阴平侯的性子还得磨一磨, 要将棱角磨平性子磨平, 掌兵之将最忌惮恃宠,再说京畿也是需要人留守的。”
“无人挂帅, 那这仗又要如何打呢?”
“官家有神机营,北辽又内乱,东边的异族也正在崛起,便是拼军力国朝的胜算也在七成。”
“那让二叔挂帅?”
萧幼清摇头, “叔叔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了。”旋即抬头盯着皇帝。
“赵陆廷?”皇帝挑起眉头, “他现在不光是驸马,更是皇太子的丈人...”
“可官家不要忘了, 他忠的人是你。”
“望参上赵陆廷突然表态,便是太子的意思, 那日你走后太子言及使臣被害一事我便很明确的告诉他我要发兵北伐。”皇帝撑着额头,“我可以让赵陆廷挂帅, 只希望太子来日能够一直通明达理,莫要学那些伏阙上疏的大臣一样迂腐。”
萧幼清坐到皇帝身侧, “这些年北辽与国朝互氏通商国家经济早已被拖垮, 如今他们内部涣散, 以实力碾压无论是谁挂帅只要不是太过愚蠢与昏庸都不会输, 但是谁挂帅对臣妾来说都无关紧要, 只要官家不逞强亲征比什么都好。”
“姐姐知道的,我是力不从心。”
“所以你就更该老老实实的呆着,好好调养身子。”
皇帝点点头。
----------------------------------------
翌日,召集东西二府重臣,皇帝亲下手诏定出征人选,命殿前都指挥使赵陆廷为征北兵马大元帅,以南阳侯萧云泽为副帅,命河北西路转运使张槐调集常备军伏候指挥,又将诸武举选拔出的将领为先锋派出随军出征。
二月下旬,集京畿道禁军马军步军及神机营整装待发。
出征前夜,皇帝于垂拱殿轮番召见每一个出征的将领,其中长谈最久者不是征北元帅而是副帅南阳侯萧云泽。
皇帝命人赐座,与萧云泽对坐在偏殿内,“自泰山阵亡后你便是圣人最亲的亲人,她只有你这一个亲哥哥,所以我希望你能好好保重自己,珍视自己,也希望你永远都只当圣人为同胞兄妹。”
“官家的意思是?”萧云泽端坐在皇帝赐的椅子上,搭于膝上的双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自古外戚都是一个在游走在刀尖上的身份,历来都有被打压者,也有权重者,亦有乱国者,你可以不信任朕,但不能不信任圣人。”
“臣只有这一个妹妹,自幼捧在手心之中,”萧云泽看着皇帝,语气里倒像是吩咐后事一般,遂紧张的坐起跪伏趴下,“便是天下人都不信她,臣也不会不信她的,陛下与殿下的用心良苦臣时至今日才明白。”
“你要立功,朕才能将军队全部给你,你要有与赵陆廷分庭抗衡的能力,这次出征朕会给你一支马军与神机营,你要要谨慎,要小心,莫要让我失望。”
萧云泽抬起头,“殿帅不是官家的人么?”旋即又低下头皱眉思索,“太子殿下...”
“将来的事谁也不可知,朕只是越发觉得力不从心。”
萧云泽重重跪伏,“陛下正值盛世,有皇天庇佑。”
皇帝起身走到萧云泽跟前将其扶起,“记住朕说的话,你姓萧,圣人也姓萧,无论她嫁给谁都不会改变身体里所流的血液。”
萧云泽退后再次屈膝,左手拍在右手,拱手于地跪伏,头磕至地停留许久,“必为天子开疆扩土,复我河山,辅佐天子盛世降临。”
萧云泽离去后不久,皇帝准备坐下时内侍入内道:“官家,侍卫亲军马军司都指挥使霍青求见。”
“...”皇帝坐下,撑着木榻上的小案几,“让他进来。”
“臣霍青,”武臣至御前屈膝跪伏,“恭请圣安。”
皇帝低头瞧着眼前带交脚幞头的武臣,“朕知道你所为何事,人选已经定了,明日出征。”
“陛下为何不让臣去...”
“想去么?”
霍青连连点头,皇帝侧头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下次吧。”
“这不公平。”霍青跪直身子。
“怎么不就公平了?”
“臣跟着陛下也快十五年了吧,大大小小的战争打了多少了,臣未曾败过,陛下让南阳侯去却不让臣去,不知道的,三衙里还以为臣被陛下孤立了呢...”
“你可是朕的爱将,战场凶险,留在朕身侧不好么?”
“陛下身侧有那么禁卫,又何止缺臣一个,这马帅的官职与勋爵臣不能白得。”
皇帝起身,端着一杯茶至偏殿的窗户边,“留在京畿吧,这次朕把有能力的将领都派出去了,京畿空悬,”皇帝回头看着霍青,“所以你不能也走了,这是朕对你的信任,而他们则是朕的委派,你明白么?”霍青为人赤忱,又不分尊卑在军中多年与将士同起居,将自己的坐骑给受伤的下属,如此便颇得军心。
-----------------------------
东宫
殿内挂着一副皇帝赏赐个皇太子的猫戏图,太子妃双膝上放着一个放针线的小竹篮,夕阳从西窗斜进,回针时手指被刺到。
一旁的宫人便惊吓的走上前,“殿下,这样的事还是让小人来吧。”
赵熙只是轻轻含住,看着被血轻微染红的刺绣摇摇头,“殿下不让我出宫,我还不至于连这点事都做不了,”旋即垂下手摸着隆起的肚子,“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不安分的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