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所有神启终于完全降临完毕之后，我忍不住愣住了。
因为我所预知到的三千个未来支线竟然全部都是不同的死亡方式，所有并列而行的世界线最终不停地收束成同一个结局——以死亡终结。
只有唯一一个不起眼的分支结局是，我仍然生存下来而且成功拿到死亡面具。
换言之，以它现在这个极低的容错率，只要我在地狱里所做的一切稍微跟主所安排的一出现偏差，我就立即会死无葬身之地。
只要一进入地狱，没有回头路的我就必须要成功找到那个死亡面具才能离开。
而且我唯一一个成功生存下来的结局，竟然还是那个男人玩出来的。难道是因为对方身上掌握了代表变量的运吗？
「你又怎么了？」
被这个刚刚在主那边所降下的神启弄得完全反应不过来，我只是第一次愣愣地道：「没甚么，我只不过是觉得自己已经时日无多而已。」
「原来像你们这种狂热信徒竟然也会怕死吗，神父先生？」
坐在沙发上的侦探先生忽然在抬起头来看着我嘲笑道。
他的指尖正在夹着白烟缭绕而上的香烟，在闪烁不定的朦胧火光映亮了他那张冷漠的脸。他在冷笑道:「这样正好可以上天堂去见你的主。」
「老实说，像你这样愚昧的信徒只不过是旧时代的纪念品。」
「甚么伟大的使命、甚么必须遵守的信条，现在的人早就已经不信这一套了，只有傻瓜才会相信。」我看着这个男人在对我冷嘲热讽，只是平静地收回视线。
「与其说我是旧时代的纪念品，倒不如说我是新时代的牺牲品。」
我低头有些凝重地轻吻着颈上的十字架，开口缓缓道：「但是一切都只是为了让衪的旨意能降临到地上，现在所有的血泪也只是为了铸造那个伟大的和平时代。」
「我的眼睛已经看到日后由所有人类的理想，所共同构筑而成的庞大未来。」
「幼有所教，老有所养，每个人都能决定自己人生的权利和义务，劳动可以换来舒适的生活，争执可以得到公正的裁决，善良可以得到保护，邪恶将会得到惩处。」
「弱小的正义根本毫无用处，真正的正义应该是强大而充满力量。」
「在全知全能的主面前，我们都只不过全部都是一堆充满人性弱点的弱者。很多人以为一直在朝圣的信徒比常人更加能不在意，彷佛他们根本无所不能。」
我低头用手握紧了胸前的十字架，直到它在我的手心留下烙印。
「但是你用刀捅我的话，我不是也一样会流血吗？如果你让我看到惨剧的话，我不是也一样会感到痛苦吗？如果真的要问我身上唯一比其他人不同的地方，就是我只是明知道前方是绝望，但我最后仍然选择继续向前走下去。」
「死亡的尽头根本没有神明。」侦探先生他冷静地道：「只有一片虚无。」
然而我只是抬起头来，也没有第一时间反驳他，因为对方是每天在梦境里跟怪物战斗，在无数次死亡之中无限轮回的强大猎人。
「你所看见的是真正的死吗？」
「你见过自己所有的未来分支最终都指向死亡的残酷命运吗？死亡正在走向我，命运正在书写我，深渊正在凝视我。」
「这个是对方硬生生地用无数个先知家族后裔的性命，所制造出来的梦境世界。」
「——真正的地狱。」
「他们这些先知和天使后裔生前受尽了折磨，对方是刻意利用先知的负面情绪制造大量的怪物出来。那么我现在这种行为，就不亚于直接跟历代先知所累积下来的恐怖力量进行对抗。」
「但我必须完成主所安排的使命，去回收那个叫死亡面具的收容物。」
「即使我拥有不死之身也仍然会在那里死亡，连灵魂也湮灭得一乾二净，我会化成养料用来反哺这个庞大的梦境世界。我目前只有三千分之一的生存率。」
「如果最后真的死亡的话，这个都必然都是我所注定好的命运。」
直到我看到那个地狱的存在之后，一直在调查先知家族的我才终于知道对方究竟想要干甚么。一直以来，有某一个幕后黑手在不停地抓住那些天使后裔回来。
因为先知能自由地设计制造出庞大而稳定的梦境世界，他们这个先知家族的仇人就利用这些被他折磨致死的先知去制造出真正的地狱。
一个用来囚禁世上所有死者的庞大梦境世界。
那个男人终于站起来，他漫不经心地抬起手抽烟，他缓缓抬起那双冷漠而理性的眼睛凝望着我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会选择诅咒这份命运。如果你现在真的打算走上这条反抗命运之路的话……」
「那么你先走吧，我随后就到。」
我有些反应不过来，胸膛里的心脏跳得越来越急促。等等，他的意思竟然是想跟我这个敌人并肩作战？但是他不是一向很讨厌我的吗？
「如果真的必须有某个人牺牲才能完成的命运，那么我会把它破坏殆尽。」
侦探先生他竟然这样不耐烦地道:
「与你是谁无关，我只不过是讨厌英雄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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