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霁嚼着樱桃：“夫人说你像镛哥儿这么大的时候比他还难管。”
楚材瞥她一眼，也是奶凶奶凶地说道：“喂，会不会说话啊你？！”
梁霁笑着吐出了樱桃核：“行行行，我不会说话，我不说啦！”
午膳过后，楚材和梁霁一同去给杨氏请安。杨氏刚服了药，正披着一件厚衣服坐在廊下看花儿，见他们俩，不禁奇道：“今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两个人一块儿来了！”
“给阿娘（母亲）请安。”二人双双请过安，楚材看了一眼梁霁，向杨氏道：“阿娘，我们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您。”
“说吧。”
楚材和梁霁异口同声：“我们决定和离。”
“哦，和离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呢。”杨氏紧张的神情倏地就放松了，她紧了紧身上的外套，温和地问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离？”
楚材答道：“就这几日，在我回开州之前。”
杨氏心中有数，遂转向梁霁：“霁儿，你母亲知道这件事吗？”
梁霁摇了摇头：“不知道。明日我就回去告诉她。”
“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回梁府去吧，同你母亲好好说说。”杨氏指了指身边的雪青：“我房里还有几匹从哈喇契丹国①购得的上好彩缎，你且跟着雪青去取，一会儿替我捎给你母亲。”
“是。”梁霁俯身行过礼，就跟着雪青进屋去了。
杨氏把楚材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楚儿，早上的时候，镛儿拉着秋生来找我，说是要认秋生当亲兄弟，这事儿你知道吗？”
楚材颔首：“知道。镛儿先前来找过我，但我没有同意。”
杨氏抚摸着楚材的手背：“其实吧，秋生这孩子挺好的，既聪明又听话，学东西还快，比那两个调皮捣蛋的小家伙好太多了，他要是能给我当孙儿，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楚材闻言大惊，连忙劝道：“阿娘，秋生虽好，但到底是个下人，让他从字辈拜先祖，只怕不合规矩。”
杨氏回道：“诶，镛儿可是亲口说了啊，正因为秋生是下人，平日和他玩的时候总拘束着，他才想到了这个法子的。”
“阿娘！镛儿只是个五六岁的孩子，他的话岂能当真？”
“但我也喜欢秋生呀！镛儿的话不可信，我的话总可信吧？”
“可是——”
“有什么可是的？自古以来收养子养女的大户人家还少吗？何况辨儿和善儿都有儿子，就缺你一个了，你不是也喜欢秋生吗？让他当你的儿子不好吗？”
“当我的儿子？！”楚材惊得下巴都要掉了：“我是喜欢秋生，可、可是他只小我十岁，怎么当我的儿子啊？”
杨氏失笑：“傻孩子，养子养子，不是你生的才叫养子呀！”她见楚材红着脸低下头去，就扶着他的肩问道：“怎么了？不好意思吗？”
楚材沉默地回避了杨氏的目光。
杨氏的脸上挂满了独属于老母亲的笑容：“哎哟，收个养子就这么害羞呀？要是以后有了自己的亲生孩子，你是不是还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楚材急忙抬起头来：“我、我才没有害羞！我在给秋生想新名字呢！”
杨氏眼睛一亮：“这么说，你同意让秋生当你的儿子了？”
“嗯，我同意了。秋生那么乖巧懂事，又没爹没娘的，给我当儿子也挺好。”楚材正色道：“我想给他取名为铉，金字旁，右边一个玄妙的玄。”
杨氏浅浅一品，笑道：“‘以铉司崇贵，衮位渊严。’②，楚儿，你对秋生的期望竟这么高吗？”
楚材神情严肃，一字一顿：“不仅如此，‘铉’字还与‘弓弦’和‘琴弦’的‘弦’字相通，只有心怀抱负、自强不息，且文武双全的人，才配做我的儿子。这既是我对秋生的期望，也是我为自己定下的目标。”
杨氏肯定地点了点头：“好，这个字选得极好。为娘相信秋生一定可以在你的培养下成为你所期望的模样！”
楚材问道：“那……您打算何时让秋生认我？”
杨氏答道：“在你回开州之前。等你和霁儿一和离，我就让他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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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哈喇契丹国，即西辽（1125——1218），疆域在今新疆和中亚，是辽朝的延续，也是一个高度汉化的政权。西辽和辽朝的关系相当于南宋和北宋的关系。
②：这一句出自南梁江淹的《为萧骠骑让太尉增封第三表》，“铉司”意为重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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