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阔台抬起手抓了抓:“要,快给我。”
楚材把酒递到他的手边,趁他拿的时候又一把收了回去:“诶~不给~”
窝阔台嘭地就坐起来了,近前到楚材手里去抢:“哎呀,别闹,快给我。”
楚材倒是玩得开心:“不给不给,就不给~”
“那你把书还给我。”
“不还。”
“那就给我酒。”
“你跑过来不就是为了醒酒吗?再喝岂不是白跑一趟?”
“白跑就白跑,赶紧给我,不然我生气了。”
“就不给。”
窝阔台没辙了,就把胳膊搭到膝盖上,开始耍无赖:“今儿我带来的烧刀子就只剩这半瓶了,要不然咱俩打一架,谁赢了谁拿走。”
楚材不乐意了:“不公平!我是文人,我怎么可能打得过你?”
窝阔台动了动手指:“亏你还有点儿自知之明,那就把酒给我呗。”
楚材恋恋不舍地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烧刀子,然后极不情愿地往窝阔台那边挪了一丢丢,并满脸怨气地送出了酒瓶:“给你。”
窝阔台一脸得意地接过酒瓶,放到嘴边的时候,他偷偷瞧了一眼失落的楚材,只见他正可怜吧唧地揪着地上的草,那因为打不过人家所以只能生闷气的样子,活像一只被抢了食物的奶狗,除了委屈还是委屈。窝阔台不禁被逗笑了,就把手里的酒还给了楚材:“喏,刚才是逗你玩的,拿去吧。”
楚材唰地一下抢过酒瓶,满眼怀疑地瞪着窝阔台:“你没偷喝吧?”
窝阔台调皮地眨眨眼:“就算我喝了又能怎样?我都不嫌弃你,你难道还要嫌弃我吗?”
楚材只哦了一声,就瞥过脸去又喝了一口酒,看着他把酒瓶盖起来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窝阔台不觉喃喃道:“和你做普通朋友,好像也挺好的……”
“什么?”
“没什么。”
这时,楚材的肚子忽然咕咕地叫了起来,因为有外人在,所以他连忙捂住了自己的肚子,有些害羞地说道:“三殿下,我饿了。”
“啊?这么快就饿啦?”窝阔台硬是把冲到嘴边的笑意憋了回去,站起身道:“那就上马吧,这附近有牧民,咱们去找一家蹭饭。”
等找到牧民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这一家只有一对姐弟俩,看年纪也就十六五岁,如今有衣着华丽的贵客来访,他们自然是受宠若惊,连忙招呼楚材和窝阔台先坐,没过一会儿就把香喷喷的烤肉和咸丝丝的奶茶端了上来,丰盛得一桌都放不下。
“二位哥哥从哪儿来呀?”弟弟率先问道。
“从很远的地方来。”自然是不能说真话的,窝阔台就诓了他一句,楚材亦点头附和。
“来干什么?”“来经商。”
楚材生于中原官宦之家,听到窝阔台顺口的回答难免心中不悦,但并未展现在脸上:“小弟弟,你家就你和你姐姐两个人吗?”
弟弟答道:“还有额齐格和额赫,他们到其他地方放羊去了,要明天才能回来。”
窝阔台尝了尝铜碗里温热的奶茶,惊道:“这奶茶真不错,比我们在路上喝的好多了。”
姐姐腼腆地搓搓手:“这是我做的,哥哥们喜欢就好。”
“喜欢,当然喜欢。”窝阔台大方地从钱袋里掏出两个巴里失②:“给,这个就当饭钱了。”
姐姐吓得双腿一软,连忙拉着弟弟跪下道:“这、这也太多了,我们实在不敢收啊!”
“拿着吧拿着吧,这是应得的。”窝阔台的慷慨之举甚至吓到了对面的楚材,即便他早就在仲禄那儿听说过三殿下的宽仁大度,可听在耳中的到底不如看在眼里的真切,现实也远远比传闻更过分。
夜,繁星璀璨,万籁俱寂。
“三殿下。”
“嗯?”
楚材在心里纠结了半天,终于还是说出了那句本不该说的话:“两个巴里失太多了吧?”
正在看星星的窝阔台转头看向躺在自己身边的楚材,魅惑的桃花眼里盛满了笑意:“比起我素日里给下人的赏赐,这根本算不了什么。”
见他一直笑着,楚材就慢慢放松了警惕:“听说大帐里的下人都赶着去您那儿做事,是不是因为赏赐很多?”
窝阔台答道:“不仅赏赐多,月钱也多,主子又是个好说话的,他们当然抢着来。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楚材俊眉轻蹙:“殿下赏赐人可以,但也得讲究适度,一次赏那么多,且不说铺张浪费,万一惯坏了某些贪得无厌的小人,等他们将来骑到您头上闹事儿的时候,您可就管不了了。”
窝阔台沉默了片刻,转而看向头顶贯穿天际的银河道:“这个等回去再说吧,今晚的星空这么美,可别因为这些小事儿坏了心情啊!”
楚材本想继续说的,奈何突然想到他们俩独处的时间还不足一日,再加上窝阔台明显在刻意挑开话题,就把吐到嘴边的话又噎了回去:“殿下您看,最亮的那两颗是岁星和镇星。”
后来,两个人背对背离得远远的,在寂静无声的草原上沉沉睡去,也不知睡了多久,左右在听到有人叫他俩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谁…谁啊……”窝阔台率先揉着眼睛坐起来,当看清来者熟悉的面孔时,他瞬间就被吓清醒了:“木华黎大人?!”
木华黎长长地叹了口气:“唉,找了一晚上可算是找到你们了,赶快随我等回大帐去吧,大汗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委托你们。”
完了完了,居然在外面睡了一觉,回去肯定要被额齐格骂死了!
窝阔台一边懊悔不已地想着,一边转身推搡仍在熟睡的楚材,当后者惺惺松松地醒来,猛然发现四周围了一群人的时候,他也嗖地一声弹坐了起来,吃惊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窝阔台飞快地站起身:“快起来走了,额齐格有急事儿找咱们!”
“你们两个昨天上哪儿疯去了?”
铁木真虽然生的慈眉善目,但因为他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所以发怒的时候就如嘶吼的雄狮般令人望而生畏,直唬得楚材和窝阔台浑身发怵,跪在地上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
“怎么不说话?都哑巴了?”见他们两个一声不吭,铁木真愈发火大。
窝阔台悄悄瞅了铁木真一眼,连忙说出了自己刚刚编好的理由:“回额齐格的话,儿臣昨日与吾图大人相约出门遛宠物,不想儿臣的爱狼中途突然跑丢了,我们找了一天都没找到,后来迷了路,天又黑了,就只好在草原上睡了一宿。”
铁木真又问:“你的狼丢了?那那只金雕又是哪儿来的?”
窝阔台答道:“金雕也是儿臣的宠物,只不过一直养在外面,所以大帐里没人见过它。”
既然事出有因,这两位又是自己很喜欢的晚辈,那铁木真就没必要再生气了:“哦,原来如此……罢了,这次就先放过你们,若有下次,我绝不轻饶!”
待两人谢过恩,铁木真清了清喉咙,侧身道:“今天叫你们来,是为了委托你们一件大事。”他吩咐身后的下人:“去把哲别叫进来。”
下人听令出去,没过多久就把哲别带了进来,向铁木真问安。铁木真叫了免礼,又转向楚材和窝阔台道:“乃蛮部太阳汗的儿子屈出律,几年前篡夺了哈喇契丹国古儿汗的皇位,如今他正在召集乃蛮残部势力,妄图推翻以我乞颜部为首的大蒙古国,好自己在漠北称王。这大蒙古国原是我与诸位将士呕心沥血所创下的千秋基业,我定不会让他的阴谋得逞,所以我需要你们三个前往哈喇契丹国的首都虎思斡耳朵,为我细细地侦查那里的情况,好为将来的正式出兵做准备。”
他看向楚材:“吾图撒合里,哈喇契丹的立国者耶律大石,是东丹王之父、辽□□耶律阿保机的八世孙,也就是你的族叔,相信对于屈出律篡位之事,你也是有所不满的吧?”
楚材虽然与哈喇契丹的统治者们有亲缘关系,但到底是不曾见过的远房亲戚,就算他对屈出律不满,也只是不满他谋权篡位的阴险而已:“那屈出律阴险狡诈至极,臣一直不喜欢他。”
铁木真微微颔首:“嗯,那就好。因为你是契丹人,懂得契丹语,所以这次你的任务格外艰巨,你需要混入哈喇契丹的皇宫,最好混到屈出律的身边去刺探情报,若做得好,回来重重有赏;若做不好,保住性命要紧。”
楚材应了一声是,接着问道:“可微臣从未做过这种事,不知……”
铁木真答道:“窝阔台和哲别都是有经验的老手,你若有不会的,只请教他们便是。”
言罢,他又让下人拿来三本册子分发给他们三人,并勒令他们务必在三天之内记住册子里的全部内容,继而又叮嘱几句,便让他们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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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私设】:一瓶或一罐大概在100ml~125ml之间,无论是普通的酒还是烧刀子。一坛或一桶(?)的话,容量另算。
②【历史】蒙古帝国的货币单位。(一些资料上说巴里失和中原的金锭银锭基本一样,反正挺值钱的,我也不敢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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