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法国十七世纪古典主义关系相当密切的法王路易十四于一七一五年去世,他留下的是一个由精雅、奢华的锦幔遮盖着的烂摊子。八年后路易十五亲政,这是一个公开宣称“死了后哪管它洪水滔天”的荒唐皇帝。他死后即位的路易十六仍然昏庸得很,凡尔赛宫沉溺在淫靡挥霍之间,整个法国沉沦在政治、经济的危机之中。路易十四时代**的帝国幻影消逝了,一度尊崇过的公民道德日非一日。
不少诗人、小说家、喜剧作家,无论在日常生活中还是在创作题材上都围着女人转,轻薄、细腻、放荡,绘画浮华淫亵,室内装饰力求轻巧、艳丽以至肉感,人们把这类流行一时的艺术称之为“罗珂珂艺术”。
在这种时尚中,文雅精致也渐渐不对贵族们的口味了,应运而生的是津津乐道地刻画疯狂和糜烂的**的作家萨德。似乎一切都无所不可,只有一点:不能自由思想。
十八世纪法国的书报检查制度相当周密苛严,不仅查禁了大量国内的出版物,而且还在边境严格控制进口书籍。法令明文规定:“凡作品被判为可耻有害者,其作者与出版者皆应以死罪论处。”当然,其所谓“可耻有害”是正恰与这个意义相反的。在戏剧方面,专门有官吏在剧场中负责取缔、查禁事务。在日常生活中,私人通信的自由也遭受着蛮横的干预,而权贵们的一封“密札”则可坑害任何一个人。为一切进步的思想家敞开着的,是巴士底狱阴森的大门。
但是,历史终究不会在凡尔赛宫或巴士底狱的门口停步。事实上,法国的社会思潮一直在不息地向前涌流。
首先,文艺复兴运动所点燃的人文主义的思想之火在欧洲从未熄灭;
其次,十七世纪连那些出入于宫廷的古典主义者们也呼吁过理性的力量,这种呼吁之声也未曾消泯,而且还由此产生了新的趋势和要求;
再次,海峡对面,革命后的英国的政治文化气氛像一阵阵海风吹拂过来,吸引和鼓动着大量法国的有志之士;
最后,伟大的牛顿和其他科学家们对世界所作的新解释、新探索也对社会思潮发生了深刻的影响。
这一切,以此起彼伏的农民暴动、工人罢工等人民斗争为背景,组合成了一种莫名而又巨大的潜在力量,始而凝聚,继而奔突。
君主专制该否定,贵族特权该否定,封建等级该否定,宗教偏见该否定,古典主义的清规戒律也该否定。总之,几乎整个社会都需要怀疑、都需要改造。让真理来代替迷信,让正义来代替偏私,让平等来代替特权,让人权来代替压迫。这种强大的社会思潮必然会推举出自己的代表者,而这些代表者则认为要实现上述这一系列社会改革,第一步必须以一个思想文化运动来照亮人们蒙昧的头脑,因此他们就不畏艰险地奔走著述,发起了启蒙运动。
法国启蒙运动的代表,是孟德斯鸠、伏尔泰、狄德罗和卢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