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德罗要求艺术服从自然,除了客观的自然外,还有一种主观的自然,那就是心灵。他坚信,人类的本性是无可置疑的,艺术,就是借着这种人类的自然本性,以善良打动善良,以心灵打动心灵。
在狄德罗看来,即便是极为可怕可恶的对象也可能会有好的本性。以自然界为例,秋末的狂飙能把枯枝折断而曳去,海上的暴雨能把大海刷洗得更为洁净,火山的熔岩能以蒸汽荡涤大气。就人而言,“只是那些可恶的规约才使人堕落了,所要谴责的绝对不是人类的本性”。
从这个思想出发,狄德罗认为好人虽然稀有,但冥顽不灵的人也不多,即使是坏人也能被善良所打动。因此,严肃、正派地宣传道德观念的戏不会仅仅在严肃、正派的人们中间才能取得成功,相反,可能在伤风败俗的人们中间取得的成功更大。
狄德罗分析了坏人看正派戏时的感情状态:
只有在戏院的池座里,好人和坏人的眼泪交融在一起。在这里坏人会对自己所犯的恶行表示愤慨,会对自己给人造成的痛苦感到同情,会对一个正是具有他那种性格的人表示厌恶。当我们有所感的时候,不管我们愿意不愿意,这个感触总是会铭刻在我们心头的;那个坏人走出了包厢,已比较不那么倾向于作恶了,这比被一个严厉而生硬的说教者痛斥一顿更来得有效。
那么,对于不太坏但也不太好的人来说就更不待言了。他们可能是“风俗败坏的民族”中的一员,但“他们只有在观剧的时候才得摆脱恶人的包围;在这里他们将找到他们愿意与之相处的同伴;在这里他们将看到人类应该是什么样子,而与之同声相应、同气相求”。
对于更好一点的人,例如对于像狄德罗自己这样的观众来说,戏剧也有教育感召作用,“他”可以“使我在不知不觉中和善良的人的命运相联系,他把我从宁静安乐的环境中拉出来,携我同行,把我带进他隐居的山洞,让我和他在诗人所借以锻炼他的恒心毅力的一切困厄横逆之中甘苦与共”。
总之,各色人等,毋分优劣,都会接受戏剧的启发。在这里,狄德罗显然把戏剧的教育作用夸大了,坏人并非只是“那些可恶的规约”造成的,戏剧的力量也未必能使他们改恶从善。启蒙主义者总是过高地估计各种教育、感化手段的社会作用,狄德罗的上述信念可为一证。但是他如此热情地肯定艺术在人们精神世界中的地位和作用,无疑是积极的。
狄德罗指出,戏剧打动人们心灵,并不是靠一些道德词句。他说:
倘若批评家们在这里只看到一连串哲学性的冷静台词,啊,可怜的人们!我将如何怜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