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廷玉苦苦相求。
他不是軟綿的性子,在追討國庫欠銀期間,他親自動手殺的人都過一手之數。
可是,他此時面對的卻是天下文宗,德高望重的大儒,更是他的恩師。
他只能跪地相求。
顧千秋卻笑的極灑脫:“今日來,老夫就沒想過要活着回去。
顧家此刻滿門戴孝,三十六口人,除卻老夫外,他們已經準備好了三十五口棺木。
顧家一門皆讀聖賢書,皆知春秋大義。
爲聖道而死,死得其所。”
“先生……”
張廷玉苦痛難當,卻一個字再也勸不出。
顧秋秋算是殉道者,他們應該自知,僅憑如此,雖能落了隆正帝的面子,卻動搖不了他的皇位。
所謂吾以吾血薦軒轅,匡扶聖道,是他們最崇高的榮耀。
這樣的人,又如何會輕易退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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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廷玉技窮矣。
周圍百姓們的議論聲紛紛響起,指指點點。
有心懷叵測的官員,在不斷慫恿年輕官員,讓他們去站在士子隊伍裡,壯大書生們的聲威。
宗室王公們在,等待機會……
而武勳親貴們,漠然不動。
一幕幕,張廷玉心都在滴血。
這般下去,如何得了?
……
祭壇下方最近之處,原本候在此處的大明宮總管蘇培盛面色駭然的突然驚變的一幕。
再在祭壇上搖搖欲墜嘔血的隆正帝,和跪地哭求卻毫無用處的張廷玉,蘇培盛心裡一陣陣寒,更心急如焚。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再這樣下去,要出大事的!
若不是張廷玉三番五次將顧千秋的話截住,說不準他會再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來。
真真是瘋了,這些人真真是瘋了!
他們連闔族的性命都不要了。
難道他們以爲,鬧到這個地步,他們這些人能落到什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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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再這樣鬧下去了,絕不能再這樣鬧下去了。
可是,該讓哪個來救場呢?
十三爺要是沒陪陛下上祭壇就好了,有他在,總能想法子。
可十三爺爲何現在還不下來?
張廷玉……
張廷玉也沒法子了,不止張廷玉,所有那些文臣,都不會有好辦法。
他們畢竟是讀書人,奈何不得那四個名滿四海的文宗。
更何況,孔家和孟家兩家家主,還擺出了孔聖和孟聖的牌位。
誰敢在二聖面前壓人……
宗室就更不用指望,別的不說,剛出了大風頭的皇五子贏晝,此刻嚇的連話都不敢說,指望他出頭,怕是要幫倒忙。
可是除了他們,還能找誰?
聽着那聲聲不息愈宏大的誦書聲,蘇培盛只覺得腦袋都要炸了,彷彿那不是誦書聲,而是催命魔音般。
他強忍着頭疼,目光又移向一邊,尋求助手。
武勳親貴?倒是可以出面的人物。
他們的富貴皆來自沙場,不需敬孔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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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段日子以來,陛下明裡暗裡在打壓武勳。
比如,奮武侯府。
甚至包括這次晉秦樑爲國公和太尉。
要知道,秦樑與都中勳貴,大多不合羣。
武威侯府,也少與其他勳貴府第來往。
晉升秦樑爲國公,成爲武勳之,便是在給其他所有勳貴難
再者,前段日子還抄了不少勳貴的家。
大秦開國百年來,這些勳貴們聯姻結親,早就一損俱損一榮俱榮了,七連八連總能連上親戚,這是一仇。
還有爲了安頓流民百姓,又逼迫一些大貴族賣了許多田莊土地,這又結一仇。
如此一來,勳貴中心懷怨望的不知凡幾,想讓他們出頭,根本不用想。
臣子們還需擔心一朝天子一朝臣,可世代富貴的勳貴們卻根本不用擔心。
只要不犯大錯不謀反,不管換誰當皇帝,他們家族都能世享富貴,何須出頭去得罪那些大儒。
況且,就算他們肯出頭,也沒幾個能抗的住天下文宗和滿神京的讀書人啊!
不,有一人可以!
蘇培盛掃過勳貴隊列的目光忽然一亮,落在那個年輕的身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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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負榮寧二公之望,自身又建立下無數驚天動地的大功。
真論起來,剛剛晉升爲國公的秦樑,都是受他的恩惠。
整個武勳一脈,都呵護着他。
雖無一兵一卒,卻能影響到至少五大軍團。
這樣的潛在影響力,絕對能扛起此事!
只是……
想起最近這位主和隆正帝鬧的不可開交之事,蘇培盛就頭疼不已。
以這位主的性子,怕是……
就在蘇培盛猶豫不決時,忽然聽到耳中的誦書聲一變:
“孟子曰:‘王何卿之問也?’
王曰:‘卿不同乎?’
曰:‘不同,有貴戚之卿,有異姓之卿。’
……”
聽到這裡,蘇培盛真真汗毛都炸了起來。
眼睛裡滿是駭然驚恐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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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這篇文章摘自《孟子》章句,“齊宣王問卿”。
也正是這一篇,被數代帝王,斥爲大逆不道,使得孟子後人地位遠不及孔聖之後的緣故。
因爲這一篇中,有一君王痛恨至極的“歪理邪說”。
那便是:君有大過則諫;反覆之而不聽,則易位。
此時此刻,這些書生們在此百官萬民前,讀此章句。
他們是想廢帝嗎?
這背後,到底是何人在操縱?
根本不敢再往深處想,哆嗦着身子,蘇培盛便快步走到了勳貴隊伍邊,一直走到最前……
“寧侯!”
見賈環目不斜視,好似沒的到來,蘇培盛弓着身,哀聲喚了聲。
天大戲的賈環,轉過頭,培盛,道:“蘇公公,有何指教?”
想着當初賈環總是親切叫他一聲老蘇,蘇培盛心裡難過之極,可此時此刻卻不是難過之時,他老臉上擠出笑容,眼神中卻滿是哀求,道:“寧侯,還請日的情面上,幫陛下一把吧!”
“混帳賤婢!”
蘇培盛話音落地,賈環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聽後面傳來一道厲喝聲。
只聽聲音,賈環就聽得出,這是溫嚴正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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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一聲嘆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現世報來的太快……
溫嚴正培盛厲聲道:“內侍焉敢幹政?你想害得賈環被天下萬民唾罵嗎?”
蘇培盛聞言,面色煞白,老邁的身軀瑟瑟抖,他不敢反駁溫嚴正,只是環,如泣血般喚了聲:“寧侯啊!”
這時,下方那數千學子書生,也終於誦讀到了那句名傳千古而又大逆不道的箴言:
“君有大過則諫;反覆之而不聽,則易位。”
這一刻,無數人爲之色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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