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順,是一步一個腳印,從玄元朝熬到今日這個地位。
在地方治政清明,不腐不貪,爲官有方。
到中央,亦是勤勉能爲,忠心朝政。
只是,他太在乎儒家的道統了。
見不得賈環,踐踏儒家官員的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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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看不到,那些官員本身的問題。
只能嘆息官無完官吧……
心中惋惜罷,隆正帝目光落在賈環身上,沉聲道:“賈環,滿朝大臣皆言你當殺,你有何話可說?”
賈環出列,道:“陛下,臣不過依法而行……”
“胡說八道!!”
楊順一身正氣,厲聲斥道:“你依何法而行?什麼法,能讓你不經朝廷推論,就捉拿翰林學士此等重臣?”
賈環淡淡道:“楊大人,國法面前,人人平等。
王子犯法,亦與庶民同罪。
周雨時犯了法,怎地,本侯拿他不得?”
楊順冷笑一聲,道:“王法面前,自然人人同論。可週學士到底有罪沒罪,卻不是你能定論的。
武勳不得干政,你也能定一大學士之罪?!”
賈環漠然道:“本侯奉皇命,執掌商稅監軍司,非政事,乃武事。”
其他人都受不得此等胡言亂語了,陳西樵都站出來,乾咳了聲道:“寧侯,商稅乃政事。”
賈環道:“我知道,可抗拒繳稅,便是武事了。
稅乃國本,無稅,則國朝不行,打仗也沒軍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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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武事是什麼?”
隆正帝面無表情道:“說正事……”
賈環心裡問候了他孃親一聲,肅穆道:“商稅法三年前頒佈時,便定下了規矩。
若是勳貴和內務府官員抗拒繳稅,必嚴懲不貸。
勳貴除爵問罪,內務府官員革職拿問。
這商稅法,當時諸位大人都通過了吧?
怎麼,如今不認了?”
楊順肅聲道:“賈環,這部商稅法,針對的是武勳和皇商,和其他人什麼相干?”
“老匹夫,你他孃的要不要一張臉?”
賈環一本正經問道。
滿朝譁然,隆正帝厲喝道:“賈環!講道理就好生講道理。”
賈環點點頭道:“那就講道理……
武勳和皇商尚且納稅,你們當官的做生意就不納稅了?
你們是比我們高貴,還是覺得你們賺的不是銀子,賺的是道德文章?”
楊順緩緩道:“讀書人與你們武勳不同,讀書人行經濟之道,終究是爲了天下文華和聖賢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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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本官所知,周雨時每年都要襄助上百苦寒學子進學。
他行經濟之道所得,並非如你等勳貴一般,奢靡享受。
這樣的道德大家,就不該與你們一般。”
賈環笑道:“我們武勳也不只是奢靡享受,我們還要積攢從武之資,修習武道,然後上戰場保家衛國。
我們要賣命保護你們這樣的人,在大秦內部悠閒讀書。
那我們是不是更該不繳稅?
還有天下百姓,農民耕地,所得養育世人,更是偉大。
連爾俸爾祿,都是民膏民脂。
他們可不可以也不交稅?
你也不交稅,我也不交稅,大家都不交稅。
那你們的俸祿誰給?
天災之年的賑濟怎麼辦?
外敵入侵的時你帶着一家老小,拿棺材板兒去抵擋嗎?
國稅者,取之於民,用之於民。
本侯收稅,可有一分一毫收進我自己的荷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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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順面色難看,一字一句道:“總之,你無權抓人。商稅之法,乃是與民爭利。”
賈環呵呵笑着走出列,走到楊順跟前,上頭忠怡親王贏祥已經喊出聲:“賈環,不準動手!”
賈環聞言,無語的看向他……
贏祥顧不得他作怪,正經道:“朝堂上,有事說事,不準動手。”
賈環無奈點頭,見隆正帝也威脅的看着他,抽了抽嘴角,回過頭,對楊順道:“耍嘴皮子,我真耍不過你們。
因爲你們太能歪扯。
但是比霸道,你們真比不過我的。
只是如今我也大了,不似以前那樣喊打喊殺。
就連之前有些人在背後設計伏殺我,要是在以前,我一定連他家祖墳都一起查出來。
然後連其祖宗一起,滿門挫骨揚灰。
但現在我知道,國事就是國事,打打殺殺解決不了問題。
些許不敢上臺面的挑樑小丑,總有碾殺之時。
楊大人你看,我都長進了。
所以咱們各退一步,你也別歪扯,我也別霸道。
說到底,都是爲了這個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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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我的道,和你們的道不同。
你們的道,經過歷朝歷代的驗證,看起來並不算太好。
如此,何不在邊邊角角之處,試試新的道?
罷了,我再退一步。
這樣,先從都中神京東西兩市試起。
三個月後,看成效再推行天下。
如果這般收稅,有礙於百姓的利益,咱們再議。
這份誠意,總行了吧?”
看着誠意滿滿的賈環,隆正帝和忠怡親王贏祥都露出了一抹欣慰之色。
最難得的,就是懂得讓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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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環,確實成長了。
之後,滿朝文武的目光,都落在了楊順身上。
到了此刻,已經不是周雨時等人的問題了,而是商稅法到底該不該大行天下的事。
今天真讓賈環當着滿朝文武打開了一個點,那三個月後,根本沒有任何力量再阻攔此法大行天下。
楊順擔心的,根本不是商稅法傷害商賈和經商文臣的利益,他並不是這方面的利益代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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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擔心的是,眼看着賈環創建的銀行所創造出的恐怖力量,一旦讓商稅法大行,國朝嚐到了甜頭,進而商事大興。
那麼,將會給天下帶來何等恐怖的變革!
到現在,他和一羣大臣都看不懂銀行大興後給大秦帶來的變化究竟是怎麼回事。
儒家,對經濟之道,真的很陌生。
若是等到商稅法大行,商事大興……
到那時,會不會是連看都看不懂這一切的天下士林的毀滅之日?
念及此,楊順目光堅定的看着賈環,沉沉的吐出七個字:“豎子焉敢論聖道?”
賈環聞言輕輕一嘆,心裡疑惑:
歷史的變革,真的不能不流血殺頭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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