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一个伟大又平凡的角色,几乎每个男人,在孩提时,都会想成为自己父亲那样的人。
可我却从没有过这样的感受。彼时,我不知道自己会成为谁,没有准确的定位;相反,如果那时候有人问我不想成为谁,那我一定会说是自己的父亲。
抛妻弃子,足够把他定义成人渣。
为人夫,没有尽到一个丈夫该尽的责任;为人父,又没完成一个父亲该完成的职责。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在极有可能是他生命最后时刻的当下,跟他的女儿说,想见自己的亲生儿子。
我很想笑,偏偏无论我怎样用力,都无法咧开自己的嘴角。
我不能哭。
没必要因为这种事情去哭。
可我却为自己感到了悲哀。
二十年,我从幼童长成了男人;二十年,我母亲从一个离异女青年,走完了人生最后的路途。这段时间,之于我们母子而言,存在着莫大的缺憾,永远无法弥补。
我不记得他的样子,不记得他的声音,他这个人,在我的印象里,是完全陌生的。
现在,他透过顾蔚的言辞,以一个忏悔又可怜的形象,重新出现在我的世界。我不知道怎样形容自己的情绪,我只知道,心口堵得厉害。
我就这样的蹲坐在地上,用力的咬着后槽牙,颤抖着身体,很想抽烟......
“很难受吧。”
王梓轻柔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抱歉,我不是想刻意偷听的,刚刚你情绪很激动,说话那么大声,难免听到了一些......这种事情,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你。”
她站在我的身前,微微前倾,随后抱着我,贴近了她的身体,用自己的行动,给我温暖。这一刻,我才发现,王梓好像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给我温暖的人了。
我抬起了头,看了她半晌,才沙哑开口道:“我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的出现,他明明‘消失’了二十年......现在快要死了,出现了。
你说,这他妈不是笑话是什么?我特想看看他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能做到二十年不看自己儿子一眼。”
终究有怨恨。
这我必须要承认。
“是呢,这确实是生活跟你开的玩笑。”王梓的声音依旧柔和,她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头,“我不会劝你大度,也不会劝你善良,更不会劝你孝顺......因为能让你有莫大怨气的人还有事儿,肯定对你的伤害很大。你想怎样就怎样,只要让我在你身边陪着就好......你现在这状态,我是真的不放心。”
“放心,我不会做什么傻事儿。”
勉强的扯了下嘴角,我从地上站了起来,随后一把抱住王梓,抱的很紧也很用力,“肩膀借我靠会儿吧。”
“好。”
她很柔软,也很温暖。
异地他乡,偌大的北京城里,这间小屋中的女子,是我唯一的慰藉。我不敢想象,假设没有王梓,我经历这种事情会做出什么样的行为。
一个人的内心,无论再怎么强大,总归会有些事儿,让他脆弱。
此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