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叫我一声吗?”
顾长峰声音有些颤抖的问着。
鬼门关前走过一遭的他,是虚弱的。我想,这个时候的他,应该比谁都懂得生命的珍贵,所以我有了迈开步子时的那番话。
可我没有想过,在我离开时,他会有这种请求。
强势如他,也会低头吗?不,这不算一种低头。
更像是奢望。
因为我们都了解,二十年的恩怨,还有我母亲的离世,造就了我不会叫他一声父亲的事实。况且打从一开始,我就是这么表现的。
但他还是说出了口,用他重病之人的身份,用我们之间几近为零的情分。
我站住了脚,没有言语,也没有回头。
起伏的胸膛,正清楚的告诉自己,我没有多么平静,我重重的呼吸着,高级病房中,也有消毒水的气味,不知是走廊里飘进来的,还是这儿也会消毒。
我的心很乱。
我知道答案,顾长峰也知道答案。
唯独他故作不知的问了出来。面对这种问题,我却不会回答了。就这么沉默着,整洁的房间里,只有两个男人的呼吸。
年长的男人重病未愈,躺在病床上,每天都有医生透过各种仪器,观察他的身体机能;年轻的男人,站在病房门边,只要再走两步,就可以开门扬长而去。
不知年长的男人对年轻的男人什么心态。
我只知道自己。
轻轻吁出一口气,我眯上了眼,再度睁开之后,我又摇了摇头。
旋即重新迈开步子。
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回头。所以我看不到顾长峰的表情。
照理说,这属于我的一种潜在报复,可为什么,这个时候的我,没有体验到丝毫报复之后的快.感?
门外。
在我开门的瞬间,她就走了过来,先是朝病房里望了片刻,跟着又看向我,“哥,你们没有吵架吧?”
我对顾蔚露出一抹牵强的笑意:“我跟顾先生聊的很好。”
“喔......”
顾蔚什么都没说,想来,在她的心里,只要我不跟顾长峰争吵,不让他动怒,进而影响到身体,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至于我是怎么称呼她的父亲的,她却不会在意。
“嗯,我要回郑州了。”
“这么快?”
“该办的事儿都办完了,可不就得回家了?”
“哥,你就不能再多待两天吗?......就当陪着咱爸。”
听到这话,我眉头刻意上挑,坏笑着对她说道:“顾蔚,如果你不怕我气死他的话,我可以待着。”
“你不会的。”
“要不你试试?”
“......”
顾蔚瞬间被我噎的说不出话,只能站在我身前,仰着头,目光复杂的看着我。
眼见着她如此,我终究有些不忍心,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头,用身为一个哥哥的身份。
“来时的路上,我已经订好了下午的票,走啦。”
说完,我便绕开了顾蔚,走向电梯。心中想着,自己终于要离开这个没有一丁点归属感的城市。
“哥。”
顾蔚在身后叫住了我,“我去送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