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的大门走出,易小凡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右手掐住左手手腕处的静脉做出把脉的动作。他并不会把脉,只是觉得这样感受自己的脉搏的方式挺好玩的,他也时常把手放在左上角胸前感受自己的心跳。以此,来证明自己还活着,只要自己还活着,那就得继续拼搏努力。
“总算又满血复活了呀!”易小凡感慨道。从小到大,他不止一次地战胜病魔,从病痛中熬出来。而这次,是他受到过的最严重的一次外伤,除此以外,还有心灵上的创伤。
医药费几乎是花光了他的所有积蓄,还有他那新车,还没开一年就被他撞坏了,对此他十分悔恨痛心。修虽然是能修好,但这也在他那新车上以及他自己的心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伤疤。维修费去除保险理赔的还要四千多,易小凡跟4S店的维修专员讲好价钱,又去除了一些不必要的漆面修复,终于把价格锁定在了3580。易小凡从钱包里掏出一张信用卡,家里面反正是再三叮嘱不让他办信用卡的,但身为成年人,也该有自己的思考和判断。比如应对这样的突发状况,有张信用卡才能解决这燃眉之急。
“关键时刻谁也靠不住,只能靠自己。”这是他内心所想的。也正因为他有这个想法,他才能从小养成自立更生,不依靠他人的习惯;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在初入社会时,尽快在陌生的环境下立足。
汽车在维修时,易小凡是在一旁看着的,看着那被拆散的零件,他在心中暗暗发誓:“今后我不会让你再受一丝伤害了,我一定格外地珍惜你,爱护你。”后天早上才能提车,易小凡安排了表哥抽个时间来这帮他把车开回家,又拍了里程数、剩余油量、发动机及发动机周围的照片,然后离开了4S店。
他现在是一贫如洗还身欠外债了,他也想过去找表哥借钱,或者找爸妈借钱。不过找谁借不一样呢?不一样得还?还欠一份人情,所以还不如自己刷信用卡。况且如果要他去找自己的爸妈借钱,他是真的伸不出那只手。
易小凡坐公交车灰头土脸、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家,谁知等待他的不是父母的安慰和鼓励,而还是母亲的一顿骂,骂来骂去,也就那么重复的几句话。
“跟你说了多少次,要你晚上早点回家,你还是不听;给你买个车,你也不爱惜,你看看谁家会像你一样把新车弄成这样的?你也不怕传出去被别人嘲笑......”
易小凡沉默了,他不想回话,因为他是真的累了,突如其来的灾难弄得他有些身心俱疲、心烦意乱。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说说这一年来你都干了些啥?存了几个钱?没有钱看谁会看得上你......”易小凡的母亲还在一旁喋喋不休。
易小凡曾发过誓:不再和父母吵架,因为他深知他的父母把他养这么大不容易。但就在刚才,他觉得他作为成年男人的最后一丝丝尊严都受到了践踏,他很生气,但他没吵,只是用一种几近平和的语气说道:“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晚回家,我不该把车弄坏,但我也受伤了。受伤的我不仅得不到你们的安慰,反而得到的还是一片骂声。我可能是没用,但你也不能一句话就把我这些年的努力贬得一文不值!我不是没努力,只是还不够努力罢了。至少毕业参加工作后,我就再也没问你们要过一分钱。既然我在你们心目中是那么的没用的话,你们大可把我赶出去,然后自己再养一个。”
整个话说完,易小凡的眼睛都是直视自己的母亲,站在他的对面,母亲能清晰地看着自己孩子的眼睛慢慢地变得通红、湿润。
“妈,原谅我的不孝,对你说出那些话。跟你说那么多的原因是我想告诉你:我长大了,我有自己为人处事的态度和方法,有自己行为主见。我绝不能像只米虫一样安然活着,有些事,总归需要我自己去面对,人生的路,也得靠我自己去闯!”
易小凡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之后,终于不再克制自己,任由眼泪水哗哗地往下流,有泪无声。他抬头看着近处的樟树、杉树,叶子随风摇曳着,清晰可见;又望向远处的山脉,灰灰的只能看到大致的轮廓。久而久之,泪水在他的脸颊上形成了几堆小小的盐粒,他用毛巾稍微擦拭了一下,便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准备回去上班了。
“咔~”,房间的门被打开了,易小凡的父亲走了进来。
“你现在肯定没钱了吧?我这里有八百块钱你先拿去用着。”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红色的钞票。
“不用了,我还有钱。”这人就是这么犟。
“你拿着吧,要是不够再跟我说。”
“真的不用了,我一个人在那,包吃包住的,平时也不用花钱。还是你自己留着用吧,家里要花钱的地方比我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