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宋又问了好几家,都是一个答复,不收新钱,他甚至拿出十贯新钱想买几片檀香,店铺都将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郭宋的神情渐渐变得严峻起来,连西市这种和百姓生活息息相关的市场也不接受新钱,那么东市就更不会接收,再推而广之,酒肆青楼,或者别的摊贩,他们会收吗?
官府再三表态,新钱还可以用,但老百姓却不认账,郭宋感觉到了形势的严峻,若不尽快解决,这个问题迟早会引发大乱。
郭宋随即来到了酒坊,他在眉寿酒铺意外地看见了自己的大姐,郭萍母女已经从张雷府中搬出来了,郭宋给她们在崇仁坊买了一座十亩大宅,郭萍却不喜欢,那边虽然清净雅致,却很不接地气,周围绿树成荫,半天也很难看到一个行人,更不用说商铺酒肆之类,一概没有。
郭宋无奈,只得托李温玉帮忙,李温玉要比郭宋会做事,当即给她们母女找了一座三亩的小宅,也在怀远坊,就在自己家斜对面,另外李温玉又给她们安排了十几个丫鬟仆妇,这里住的都是商人,各种小吃店很多,白天十分热闹,晚上坊内摆满了地摊,熙熙攘攘,叫卖声不断。
郭萍却非常满意这个地段,她天生就是劳动妇女,在府中享不了清福,要不是顾及兄弟的面子,她甚至也想出去摆个豆腐摊,还是李温玉有办法,把她拉到眉寿酒铺帮忙,郭萍如鱼得水,很快便接手了酒铺的生意,李温玉也有精力去做她的棉布生意了。
“大姐,你怎么在这里?”郭宋惊讶问道。
郭萍笑道:“连你都能出现在这里,难道我就不能在这里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应该好好休息几年。”
郭萍摆摆手,“我忙碌惯了,哪里闲得下来,你要我在府中无所事事,比杀了我还难受,在这里有掌柜忙里忙外,我已经很清闲了。”
说到这,郭萍喊道:“老杨,给我小弟拿瓶最新的葡萄酒来。”
“郭婶稍等,这就来!”
杨掌柜答应一声,拎着一瓶酒跑过来,抬头看见了郭宋,吓得他一哆嗦,酒差点扔掉了,这这位就是郭婶的小弟?
“你当心点,怎么毛手毛脚的,酒都洒了一半。”
郭萍连忙接过酒瓶,埋怨几句,摆摆手,“你去忙吧!我自己来。”
她给郭宋找了个酒杯,给他斟满一杯葡萄酒,“这是张掖昨天送来的葡萄酒,这一批品质不错,你尝尝看。”
郭宋见她很熟练,他忍不住笑道:“大姐在这里多久了?”
“来长安第三天,我就和温玉来这里了,刚开始不熟,现在里里外外我都能打理,昨天我还去太白酒楼催帐,温玉说这酒铺有七成份子是你的,我就替你打理了。”
李温玉倒也没说错,本来郭宋已经把酒铺份子卖给独孤家族,但独孤立秋又把它作为女儿的陪嫁给了自己,现在他还是占七成份子。
“大姐,我是担心你应付不过来了。”
“小弟,你太小瞧老姐了,在雍县提到城东豆腐娘,没人不知道的,那就是我,你姐夫去世得早,我一个人磨豆腐卖豆腐,把两个孩子拉扯大,虽然我不识字,但我记得住,多少钱都分厘不差,帐本就在我头脑里。”
郭萍指指自己头脑,又笑道:“卖酒和卖豆腐一样,讲究和气生财,而且东西好,别人才能常来,东西酸臭,人家上当一次就再也不来了,再说店铺有掌柜在忙,我很清闲的,就喜欢这个热闹。”
郭宋哑然失笑道:“我说你一句,你回我一百句,那就随便你吧!你喜欢就呆在这里,但明珠怎么办?”
“她和小金去天籁坊学琵琶去了,你妹妹就喜欢弹琵琶,是她的爱好,但这次是去学,掏钱学艺,可不是去当乐姬。”
郭萍说的小金是郭宋派的一名贴身女护卫,大姐他不怎么担心,张雷也养有几名酒铺护卫,关键是明珠,才十五岁,长得又很水灵俊俏,他怕被歹人盯住,所以派名武艺高强的女侍卫贴身保护她。
“大姐,我问问你,酒铺收不收新钱?”郭宋笑问道。
郭萍摇摇头,“温玉告诉我,以前只收银子,也就这两年才开始收老钱,新钱从未收过一文,咱们家的东西好卖,每天排长队,为什么还要收新钱?”
“那以前你卖豆腐收吗?”
“废话!我能不收吗?大家都用新钱,不收新钱我早就饿死了,就算现在,那些小摊小贩也照样收,没办法啊!不收钱他东西卖给谁,只有大店才有底气不收,可以一口回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