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璋喝了几杯水酒后,张口辞别,在众人的目光下离开。
夜风飒飒,似将身后的闲言低语一并传入他的耳中。
“这个裴璋,真是心狠无情。说不会永安侯府,就真的不回。今日是裴五小姐出嫁的大喜日子,听闻他也没踏进裴家半步。”
“今日永安侯府真是丢足了人。”
“可不是么?百善孝为先。永安侯纵有诸多不是,到底是他亲爹。他对自己的亲爹尚且这般心肠冷硬,这等人,委实不能深交。”
……裴璋恍若未闻,骑上自己的骏马,在夜风中策马离去。
从他做出选择的那一日起,他就已料到自己会遇到的困境。
大楚以孝治国,外人不知裴家隐秘内情,能看到的便是他这个不孝子忤逆亲爹,父子反目决裂,做父亲的丢人,做儿子的也没好哪儿去。他所到之处,总有人指指点点,私下非议不在少数。
他是天子亲信,众人也最多闲话几句,当着他的面,倒是无人敢说什么难听话。
只是,昔日和他交好的勋贵公子们,不着痕迹地和他疏远了距离。因为众人都觉得一个会和亲爹反目的人,品性总有些问题。
一开始他曾为此阴郁难受。时日久了,他渐渐习惯了,也不放在心上了。
略显冷清的孤寂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小半个时辰后,裴璋回了自己的住处。
这一处宅院,地段委实不错。离宫城不远,也颇为宽敞幽静。他一个人根本住不了这么大的地方,内宅后院里的空屋都被锁上,只留下他的衣食起居之处和书房。
离的老远,就见匾额下悬挂着的风灯被夜风吹拂得动摇西晃。
裴璋冰凉的心里掠起一丝暖意。
这是他的容身之处,也是他一个人的家。
马蹄声踏破夜色的宁静,门房管事忙不迭开门迎上前,张口便道:“公子可算回来了。夫人已经等了公子许久了。”
裴璋一惊,脱口而出道:“什么夫人?”
门房管事陪笑道:“公子说笑了。自然是公子的亲娘,永安侯夫人。”
裴璋:“……”
母亲怎么会到这里来!
他离开裴家大半年,永安侯夫人时常打发人送些衣食来。他没有推拒,默默收下了。永安侯夫人还时常打发人来送信,或是传话。母子两人没见面,消息却未断过。
永安侯夫人亲自前来,却是第一回。
更何况,这是裴绣出嫁的大喜日子。永安侯府里还有许多亲眷族人。永安侯夫人身为宗妇,不在府中操持琐事应酬宾客,怎么跑到他这儿来了?
……
短短刹那间,裴璋心里掠过种种念头,面上很快恢复镇定冷静。
他迈步进府,直接去了自己的院子。
永安侯夫人果然在院子里。不但她在,还有白薇等几个贴身丫鬟,也都一并随永安侯夫人来了。更令人惊诧的是,地上还放了些箱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