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国诚所指的“孟尚书”是兵部尚书孟宗政,武都机宜则是都军机武国忠。两位相公则是左相慕容瑞,右相章丘。其中孟宗政和辛弃疾一样,都在第二次中原大战中立下大功,当时是河东军团督军,攻破了晋西北的多个棱堡,将晋西北一带宋周分界线推到了黄河一线。在战后,他也以上将衔退役,转入政坛,当选了元老,因此入阁成为了武国诚政府的兵部尚书。武国忠则是武国诚的堂弟,义勇派的子孙,出生在镰仓,在镰仓的大周陆军小学度过了少年时代,后来进入天津骑士学院求学,毕业后就一直在大周共和军陆军中任职。也参加过第二次中原大战,当时官拜旅长、师长,多次率部在前线和宋军激战。在战争结束后,武国忠也升到了上将。不过因为他年纪比较轻,才四十多岁,没有到退役的年龄线,所以就担任了都军机。慕容瑞是慕容鹉的后人,也是陆军将领出身,年纪比武国诚还大,已经有65岁了。在上一次中原大战爆发时,他就是兵部尚书。现在又担任了武国诚政府的左相,相当于后世的总理。现在大周共和国的政府实行的是元首制,也就是以元首为政府首脑,但是会在元首之下任命左、右相为内阁的首长。而担任右相的章丘也是有来头的,他是章之凤的后人,妻子则来自武家嫡流的义久派。也就是说,在武国诚今天要见的四个高层人物中,只有孟宗政一人不是军政豪门出身——他的父亲孟林也不是平民,而是一个贵族公民,曾经在北美军和大周共和军陆军中担任过旅长。以少将军衔退役,在河南省和山西省(位于北美洲,但不属于北美合众国,是共和国的海外省)拥有庄园。现在大周共和国有点贵族共和的意思,被后世称为“阶级固化”的现象已经比较普遍了!而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除了大周共和国初期的制度安排,就是棱堡造成的战争成本提升和新大陆的发现。因为棱堡时代有利于防御,而不利于进攻。因此在遍布棱堡的中原地区夺取一块土地的成本往往高于土地本身的价值。所以在中原开战就成了一件绝对亏本的买卖!与此同时,新大陆那边又有几乎无限的肥沃土地可以放领。对于共和国的执政者而言,他们根本不需要去发动一场场损失惨重的战争,以夺取有限的土地去安抚下面的军事公民。他们完全可以用放领美洲土地的办法收买人心——通过几个法案,下几道命令,给海军找点事儿干,然后就皆大欢喜了。没有风险,也花不了几个钱。当然了,现在北美洲土地的价值远远比不上大周本土的土地。但是放领美洲土地的尺度是很宽的!凡是公民家庭出身,年满21岁,只要是非继承人(继承人不能去,他们得当兵服役),并且愿意承担北美合众国兵役,就能免费从北美合众国政府那里领到500亩土地,在这块土地上居住并且耕种满5年,就可以获得土地所以权证。是所有权!是私有的土地,不是军户田庄那样的国有职田。并且由大周共和国和北美合众国政府一起出钱,把他们运往新大陆!至于非公民出生的周人,年满21岁后,只要能拿得出路费,并且再向北美合众国政府缴纳5枚一两银币,就能领到500亩土地……其他的条件和公民子弟是一样的。哦,5枚一两银币在新大陆不算什么大钱,他们那里盛产金银铜嘛。去挖个金子、银子、黄铜,或者和殷人土著打几仗,或者在城里面打工也行。反正很容易就有了,所以那500亩地也和白送差不多。除了土地白送,公民权也白送!北美合众国的公民权不用立功,也不需要纳多少税,只要踏上北美合众国的土地,并且向合众国宣誓效忠,立即就是公民了。而且北美公民不分等级,人人平等,只是在行使投票权时需要纳税证明。当然了,白送的东西往往是“最贵”的!因为有了“白送”之后,中下层的公民、平民就会丧失斗争的动力。现在去新大陆的航行已经变得非常安全了,死亡率从最初的20%以上,降到了不足1%——东大洋航线跑了八十年了,都跑成精了,死亡率和成本当然降低了许多!无论上战场还是闹革命,死亡率肯定都不止1%啊!而且革命胜利了也不可能一人500亩这样分配土地啊,没有那么多啊!另外,新大陆除了土地还有黄金、白银和黄铜可以挖,发洋财的机会太多了。那种在新大陆挖到金子,然后衣锦还乡,走上人生巅峰的励志故事,几十年来就不断在大家的身边发生。在这种财富效应的鼓励下,大周共和国社会的不安分因素,也就消失得差不多了。既然下面的人都有地方发财了,那么上面的贵族和资本家,也就能舒舒服服的搞垄断,搞剥削了。下面不闹,上面不动,整个大周共和国的社会,也就渐渐变成了一潭难以流动的死水……当然了,也不是到处都是死水一潭,燕津、徐海这两个工商业中心,目前看来还是充满活力的。无论在经济活动、科学研究,还是思想政治方面,都显得相当活跃——大周共和国毕竟是一个没有君父的“为公之国”,对于公民权利的保护,还是相当到位的。公民所拥有的自由也较大,思想上的束缚也比较少。在这种比较自由的环境中,就难免会诞生出一些能够推动历史车轮快速滚动的思想和学说了。而在将近90年的天下三分,特别是伤亡惨重的第二次中原大战之后,一种追求华夏至上和终极统一的思想,开始在燕津、徐海的学术圈流行起来,渐渐的也开始影响到了民众。这种思想常常被简单概括为“华夏优先”,意思大周共和国作为诸夏之首(有点自以为是),负有领导诸夏和统一华夏本土的使命。而为了实现这一使命,大周共和国应该毫不动摇的坚持并且推广“华夏优先”的理念。而坚持并且推广“华夏优先”的目的,就是为了获得全天下华夏种族的认同。在取得认同的情况下,再通过战争或者输出共和革命的手段实现终极统一。持这种观点的学者认为,只要东西两宋的民众认同了“华夏优先”,自然会欢迎大周共和国的统一。那么未来的统一,就会变得非常顺利……基于这种思想,大周共和国的瑰宝——北美殖民地从共和100年,也就是今年开始,会向所有的华夏族人开放!所有的华夏族人,无论出生在何地,只要能说汉语、识汉字、信天理,长得也像汉人,即可在移民美洲的问题上享受大周共和国平民的待遇。这其实是一种“泛华夏主义”的民族主义思想了!当然了,考虑到美洲殖民地的面积和不到2亿的诸夏总人口,这项“共享美洲”的政策对大周共和国来说,绝对只赚不赔。“元首,现在华夏优先正深入人心,咱们可不能在华夷之辨的问题上站错队!”元首宫的会议室内。大周共和国的兵部尚书孟宗政一开始就提到了“华夏优先”。“我们难道要支持西宋?”武国诚问。“至上要在表面上支持!”武国诚皱了皱眉,他在去年的竞选中,就一路高喊“华夏优先”,开发北美殖民地的法案也是他力推的。现在也不大好自己打脸玩吧?可是支持西宋不等于让处于危机中的西宋获得了一个苟延残喘的机会吗?“元首,”都军机武国忠说,“都军机司研究过这个铁木真以往的经历和战绩,觉得他是一个非常杰出的军事家。而蒙古人在过去的几十年间一直充当西辽和金帐汗国的打手,也养成了非常优秀的军事素质。所以……西凉之战很可能会旷日持久!而且也不能保证西宋、西凉必然获胜。”“如果我们加入呢?”右相章丘插话。“那还用问?”左相慕容瑞笑道,“我大周天兵,战无不胜!”周军在过去的100年间的确鲜有败绩,不敢说“无不胜”,至少也打胜了所有的战役级冲突。只是胜多少而已……当然,这样的战绩也和都军机司一直奉行“不打无把握之仗”有关。没有把握取胜的战争,周国是不打的。“如果我们参战……”武国诚问,“有把握吗?”武国忠思索了一下,“元首,我大周如果要兴师动众,自然是可以打败铁木真的。但是这场战争毕竟是属于西宋和西凉的,我大周也不好越俎代庖吧?当然了,明犯华夏者,虽远必诛!所以我们一定是反对铁木真的。如果西宋真的弃西凉于不顾,我们就应该坚决出兵!”“明犯华夏者,虽远必诛……”武国诚那张看着忠厚的黑脸微微一笑,“好!就这么说!”“这么说”,并不是“这么做”。反正现在天津、徐州的政治气氛就是“华夏优先”,作为元首不能逆着来啊。所以武国诚一定得把口号喊得响响的。至于打不打,怎么打,那是可以慢慢研究的。“我们距离碎叶最近的据点在那里?”武国诚接着问。“在也迷离河畔。”武国忠道,“距离碎叶1700里。然后在龙骨河畔还有一个堡垒,是附属于也迷离堡垒的,距离也迷离堡垒有600里。两个堡垒的主人都是奚王派的子孙。”奚王派就是武好古和萧瑟瑟所生的萧义的子孙。萧义的嫡流世袭奚王之位,当今的奚王名叫萧武,是萧义的孙子。继承奚王之位已经有二十多年了。在位期间营建了奚国的新都和宁,在森林繁茂,水草丰美的额尔浑河上游右岸附近,建起了一座由土堆棱堡保护的周式城池。作为大奚草原的中心和奚国唯一的首都。“和宁方面能出多少兵马?”武国诚问。“最多万余。”武国忠回道,“奚国现在实行的是定牧分封制。和宁的奚王能够调集的人马有限。”奚国现在差不多占有了整个蒙古高原,还北扩到了西伯利亚。地盘虽然不小,但是奚国的人口却不多,现在只有不到150万。那么点人散在200万平方公里都不止的地盘上,真叫一个地广人稀啊!而地广人稀的环境,是不大适合建立官僚统治的——官僚统治需要毕竟庞大的官僚机构,而人口太少,地方太大的情况下,会让人民难以承受过于庞大的官僚机构,同时也会降低官僚机构的效率。所以奚国一直都搞分封制,而且是“封户”加“封地”。也就是给每个王子封一块草原,再给个几百上千户部民。也不游牧,而是筑城定牧,再种点什么。武好古生前则给自己的这些私生子们成立了一个“信托基金”,由天津银行管理,起始的资产有两千多万(银币)。在相当长的时间内,足够给每个私生子的后代都分个万把银币了。这笔钱在天津不算什么,搁在草原上可是巨款。所以这些奚国王子都能用这笔钱给自己整个安乐窝,有了安乐窝,又能关起门来当土皇帝,当然就不肯动了。而且此时草原和中原的贸易通道非常顺畅,牛羊都能卖个比较好的价钱,食盐和铁器都非常便宜。如果遇上白灾,牧民们还有去北美洲当牛仔的机会,也就没什么斗志了。所以萧瑟瑟之后的奚国,也就越来越弱,对大周共和国的核心区域是没有任何威胁的。没有威胁的同时,当然也没有什么战斗力了……武国诚想了想,道:“万余也行,装装样子就行了,只要铁木真没有疯,是不会来摸老虎屁股的……就先执政府派个人去和宁,再派人去大不里士和基辅。和他们商讨一下对付铁木真的办法。对了,也要派人去长安,把我大周共和国的立场告诉赵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