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独好的皇室园林寺庙,今日全面戒严,却只为了其中这六位尊贵的主。而此时,相比于瀑布旁的鸡飞狗跳,半路中的打情骂俏,寺庙里明显安宁许多。“施主,可否求签?”参拜完,寺庙内的大师淡淡的问道。左丘浚嘴角一勾,望向云敬秋,显然是在等她的回答。对于他而言,年幼便习惯了独立,做事一向靠自己,这种求签问佛祖要答案的事,他却从来不做。不过,尽管他不做,却也尊重其他人。一般人,哪怕心中无所求,人们也愿来庙中抽个签来测个凶吉,若是吉便会大喜,若是凶便求个护身符放在心上,便会心安。那么事实上,不管佛祖灵不灵,它的效用已经达到,那就是让人平静。因此,他对此并不排斥。然而,岂料云敬秋轻轻的摇了摇头:“多谢大师,不必了。”左丘浚不由一怔,却并未多说,只是朝着大师点点头,便与云敬秋一同走出。两个人一路朝着山下走,已经距离寺庙有了相当长的一段距离。然而,想到云敬秋方才的行为,左丘黎实在是难得的有些好奇:“小秋,方才为何不抽个签?这里是皇室寺庙,方才那位也是庙里德高望重的得道大师。”云敬秋朝着他笑了笑,淡淡道:“因为我只相信,任何事都只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左丘浚更是有些吃惊,没想到,这句话竟然与他一直以来的理念不谋而合,更没想到……“你莫非并不信任佛祖?”左丘浚还是将这句话问出。因为他记得方才,自打一进庙开始,云敬秋便手持三根香,对着四个方向一一朝拜,进门后又虔诚的跪在佛祖面前,行了三个大礼。这对于佛祖来说,已经是最虔诚的朝拜。说她不信,他实在意外。然而,云敬秋在听到这句话后,却当真轻轻道:“对。”左丘浚惊奇不已:“那既然如此,你为何要拜佛?”只听云敬秋浅浅道:“我不信佛,是因为这世间本无真佛,我拜佛,是因为我心中有佛。”左丘浚的目光一闪,此时因这回答不免更为好奇:“那既然世间无真佛,你心中的佛又是从哪来的呢?”云敬秋嫣然一笑:“浚哥哥,若是真有佛的话,那好人都会有求必应,坏人都会受到惩罚,那还要律法有何用呢?不如让佛来治理人间。”左丘浚的神情不由为之一振,因为云敬秋竟然说出了他一直以来藏在心里最深处的想法。让他忍不住眸光闪亮,竟是有些期待的问出一句:“那你心里认为,佛应该是什么?”“我认为,好事坏事都在一念之间,而这一念之间来自于自己的心。若心向善,那心即是佛,若心向恶,那心即是魔。”云敬秋转身望着寺庙的方向,无比认真的说着,“所以,我拜的并不是泥塑的佛祖,而是善。”厚厚的云层拨开,从云层之间透进一道阳光,温柔的洒在云敬秋的身上。仿若一道佛光般,柔和又神圣。左丘浚久久不能回神,那望着云敬秋的目光也迟迟不能移动。因为他从未想到,一个女子的境界会如此之高。也没曾想过,有人会道出他每每参拜时,所祈祷的望佛法指引人心向善的意念。这,才是他一向喜爱参悟佛法的理由。那就是,如何引导人心,指引他们走向正确之路。云敬秋一句完毕,遂转回身,看到的便是左丘浚那望着自己的明亮双眼。脸上顿时一红,忍不住将头低了下去。左丘浚也是一愣,赶紧移开双眼,第一次意识到,眼前的人,已经不再是那十岁不到,只会拽着自己的衣角,叫着“浚哥哥”的小姑娘了,而是一个让人不得不正视的不凡女子。“浚哥哥,那边有石凳,不如我们去坐一会吧。”云敬秋抬起头,脸上还残余着热度,心里却是开心不已。因为她终于可以让左丘浚的眼神,留在她身上,哪怕只是一瞬,她也已经心满意足。就像她说的,她相信自己的努力。纵然他的目光还很少,但,她可以等。而如今,她只是想让这与他相处的时间,更长一些而已。行了半天路,云敬秋又是个女子,提出休息,左丘浚自然不会不应。两个人便干脆在那石桌两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刚一坐下,却见云敬秋忽然眼前一亮:“浚哥哥,这石桌竟然是一个棋盘。”“哦?”左丘浚闻言转过头,朝着石桌看去,只见那上面画着许多的横竖格子,果然是一个围棋盘。“咦,这是什么?”云敬秋看着石桌下方,一个椭圆形的石洞,奇怪的打开那上面的盖子。接着,惊喜道:“竟然是棋子!浚哥哥,不如我们来下盘棋?”早就听说云敬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左丘浚也很想见识见识,当即便道:“好,让我也领略领略,六公主的棋艺。”云敬秋脸上一红:“浚哥哥,你别取笑我了。”“哈哈。”左丘浚开怀大笑,“绝不是取笑,说不定,是你待会把我杀的片甲不留。”云敬秋嘴角一勾,从那石洞中拿出盛着石子的木盒,跃跃欲试道:“那就来吧!我要白子!”黑白子纷纷落下,棋盘之上,风云乍起。安静的山间,一时间,只听得到清脆的落子声。然而,这一盘棋却是左丘浚没有意料到的长久,因为他擅长守,或者说以退为进。而云敬秋竟然虽然出手凌厉,但却也不主攻。两个人,似乎都极为慎重而迂回,甚至于,频频出现僵局,直到……左丘浚无奈的抬起头:“这恐怕是死局了,要和棋吗?”云敬秋望着棋盘,不甘心的沉默很久,也终于叹了一口气:“真没想到,是这个结局,好不甘心。”左丘浚微微一笑,他真是好久没遇到这么有耐性的对手了。却听云敬秋忽然噘嘴道:“我还以为浚哥哥会让着我。”左丘浚一怔,竟是才意识到,方才这风云变幻间,竟然忘记对方是一个女子,出手竟然没有留一丝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