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没什么关系。”白鸦耸肩,“说真的,她还挺可爱的嘛。”已经准备好了一大堆反击的埃德被这意料之外的称赞噎得说不出话。白鸦随手一拉长裙,就地坐了下来,毫不见外地抓过一个胖乎乎的软枕垫着,往书架上一歪,惬意地长出一口气——这个美得惊人的女法师有着比莉迪亚更优雅高贵的外貌,脱下伪装时却还看得出在乡野中长大的无拘无束,恣意得简直有点粗野,却又因为那过人的美丽而让人难以心生厌恶,反而变成一种独特的魅力。“你来这里干嘛?”埃德抵抗着美色的诱.惑,问得很不客气,“既然已经逃了出来,建议你还是逃得更远一点。”他没问她是怎么逃出来的。突然升起的月亮对她这样的私语者而言大概就像是涌入荒漠的水流……上一次见面时她虽然还能维持年轻的容貌,却已经明显得看得出枯萎的痕迹,仿佛一幅快要褪色的画,这会儿却鲜嫩如初开的花朵,俨然还是个真正的少女。“你以为我想的吗?”白鸦反而抱怨起来,“好不容易从那老头子死了都不肯松一松的手指缝里逃出来,又被一群牧师和圣骑士围在他们见鬼的神殿里……你该问的是,为什么远志谷居然能直接通到你们圣者大人的地盘儿……难道他们有一腿?”埃德刚弱下去一点的怒火瞬间爆开。永恒之杖发出的光芒从未如此明亮。那光芒凝聚成利箭疾射而出,带着凌厉的杀意直指白鸦的胸口。光箭穿胸而过时白鸦的眼神凝固在难以置信的茫然之中,又渐渐涣散开来。她软软向后仰倒,埃德却花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惊慌失措地扑了过去。他的确是没打招呼就动了手……可他没想到白鸦不但没能躲开,甚至连一点防御都没有!虽然愤怒于她对费利西蒂的侮辱,可他也没想要她的命。即使不考虑她对他们的帮助,她也是因格利斯……是那个伊斯所尊敬的老法师想要保护的人。好在白鸦虽然失去了意识却还有一口气。埃德不假思索地想要为她疗伤,微光已经闪烁在掌心时又迟疑起来。既然还没死,治到半死不活再拖出去另找个地方关起来不是正好吗?他这么想就这么做了。把那身材纤细的女人抱到门边时又停下了脚步,低头看着那张依然完美的脸。月光之下,那白瓷般的肌肤近乎透明,苍白而脆弱,仿佛一触即碎,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怜惜。埃德默默转身,把女人抱回了原地,放下,站在一边冷冷地盯着。片刻之后,“昏迷不醒”的女法师自己爬了起来,泰然自若地理了理有点散乱的黑发,幽幽地感慨:“看不出来……你居然这么狠心呢。”埃德嘴角一抽。“如果你装得更用心一点,我大概真的看不出来。”他说,“但一个已经活了两百岁的女人在受了重伤之后依旧能维持这么年轻美丽的样子……我是不怎么聪明,可也没那么蠢。”“……你才活了两百岁!”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弃她的美貌的女法师立刻翻了脸,“我还不到一百岁呢!”埃德并不想跟她在这种无关紧要的话题上纠缠下去。“你到底想干什么?”他问——他好像经常问这个问题,却大半得不到什么明确的回答……真是令人沮丧。“这难道还不够明白吗?”白鸦冲他翻个白眼,“我只是想要自由——自由!”“你逃离了远志谷,却跑来水神神殿最不可侵犯的地方,然后告诉我你只是想要‘自由’?”埃德根本不相信。“你刚才是聋了吗?还是听不懂人话?”白鸦声音比他还大,还要理直气壮,“我明明只想逃离那个破木屋子却被传送到了这里,难道是我的错?!你以为这里有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能让我不惜冒险也要钻进来?费利西蒂那家伙,才不会把任何有用的东西藏在她一早就知道她死之后再也不会有人进来的地方!”埃德暂时没了声儿。他觉得白鸦说得似乎挺有道理,又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就受了骗——这女人骗人的本事一点儿也不比莉迪亚差。何况,如果真是她所说的那样,这里并没有什么秘密……外面的防御又有什么必要存在?“那是为了坑那些没我聪明,会被一个不存在的饵钓到这里来的蠢货的。”白鸦一眼看穿了他的疑惑,随手往外面一指,“你算算时间也知道,我能在这里待了多久?如果这里真有什么秘密,我需要那么迫不及待地被你发现吗?或者——”她坦然张开双臂,“要不你干脆来搜个身?”明知只是捉弄,埃德还是下意识地往后退,换来几声肆无忌惮的轻笑。“听起来你跟费利西蒂很熟?”他顶着一张发热的脸继续试探。白鸦哼了一声,不怎么情愿地承认:“活得够久的人彼此总会有点了解……”她突然停了下来,看了埃德好一会儿,低声笑起来。“所以,”她说,“你知道她……”她在自己的脖子边做了个手势,像是随便转了转手腕……又像是比出了另一个头。埃德绷着脸。他以为自己成功地做到了漠无表情高深莫测,却被白鸦看出了更多。“……你知道更多。”她微微眯起的眼睛里闪烁的光芒颇有些危险,“谁告诉你的?伊斯?”埃德本能地意识到他不能承认……何况也的确不是。“萨克西斯。”他干脆坦白,“我去过白石岛。”白鸦挑了挑眉毛,歪着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他很久,眼角渐渐漫出的笑意竟让埃德有点浑身发毛。“原来是这样吗?”女法师喃喃,“有趣。”埃德一点也不觉得有趣——他觉得自己像是被蛇盯上了。“我猜你没有告诉过其他人吧?”白鸦笑眯眯地问着,语气莫名地就亲热了很多,“当然……除了伊斯。”埃德受宠若惊,万分警惕。“没有。”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