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暴殄天物!”小丫头一下子抬起头来,一拍桌子气咻咻地瞪着徐勋,“谁规定这一文钱一碗的茶水就不能慢慢喝,非得像水牛这样一口气灌下去……”
她这话还没说完,就只见徐勋接过了那摆茶摊的老人递过来的一大碗茶,竟是就这么一仰头咕嘟咕嘟一饮而尽。等到他放下碗惬意地一抹嘴,甚至还对她露了露空空如也的碗底,她顿时更是气结,当即扭过头去恨恨地嘟囔道:“简直是水桶……”
徐勋在别人面前扮诚恳扮老实扮仗义扮浪子回头,可在小丫头面前总不自觉地放下了那些面具,此时就仿佛没听见对面这声音似的,两只手往方桌上一搁,好整以暇地说道:“有什么事找我帮忙,说吧,我上次就说了,只要做得到的,我绝没二话。”
“谁说要找你帮忙,人家分明是说找你商量!”
“商量和帮忙难道不是一回事么?难道出主意就不是帮忙?”
“你……”小丫头被徐勋一句话噎得半死,可想想这家伙就是这嘴上不饶人的德行,她也只得按下心头嗔意,可说话之前,仍是突然狠狠一脚跺了出去,踢着他小腿才收了回来,旋即就换上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正色,“那好,赵家的事情,你快给我出出主意。”
尽管被人一脚踹在小腿胫上,可那绣花鞋下的脚没用多大力道,因而徐勋自是若无其事。只是听到小丫头这话,他却不禁挑了挑眉:“哪个赵家?”
“明知故问!”恶狠狠地哼了一声,小丫头见李庆娘在茶摊上靠外头的凳子上坐着,这才略略低下了身子,几乎趴在桌面上一字一句地说道,“你都已经在徐氏宗祠里头见过他了,别给我装蒜!”
“原来是赵钦。”徐勋见小丫头轻轻点了点头,略一沉吟就问道,“对了,我还有件事想问你,沈家有几位小姐?”
小丫头被徐勋这话问得一下子愣住了,老半晌才轻咳一声,假作若无其事地说:“我家老爷就只有一位小姐……你问这事干嘛,还惦记着你那婚约?”
说这话的时候,小丫头竭力想要掩饰,但徐勋仍是发觉了她那不对劲的表情,少不得笑道:“有什么好惦记的,沈老爷不待见我,只想从我那儿要到休书了结一桩大麻烦。再说我又没见过沈大小姐,若是换成你,我兴许还惦记惦记,沈家其他人关我什么事?”
听到徐勋说得这般露骨,小丫头的脸蹭地一下变得通红。本能想抬脚再踹过去,可脚才一伸就觉得一阵不妥,最后只得恨恨剜了徐勋一眼。然而,听到他最后半截话,她立时就一下子怔住了,脸色也不知不觉白了。
“我只是想,我这退婚的休书还没送去呢,沈家就要和赵家联姻,沈老爷也太心急了。”
“什么心急!”小丫头突然重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也不管那巨大的反震力让巴掌边缘一片通红,竟是气急败坏地低吼道,“那是赵家逼上门来,沈家还能怎么办!他抓着沈家的田庄上收留了几个没户籍的流民这一条,又罗列了其他几项罪名,几次三番派人到我家来,逼着我……我家老爷把女儿嫁给他的儿子,还指名要句容的那几个田庄做陪嫁!老爷也去求过别人,可如今他风头正劲,谁都不敢开罪了他,我家小姐都快被他逼死了!”
尽管对想要退婚却又没诚意避而不见的沈光并不感冒,然而,此时此刻听小丫头一口气说出了这些话,徐勋仍然是心中大怒。坐直了身子的他思量了好一会儿,这才看着小丫头说:“那你的意思是……”
“我家大小姐不想嫁给那种混账家里,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扳倒赵钦!”见徐勋满脸古怪地看着自己,小丫头也顾不得他是怎么想的,咬咬牙之后一字一句地说道,“干娘已经打听到了赵钦在乡间的很多横行不法事,还拿到了证据。你不是之前一直住在傅公公那儿吗?这些罪证拿出去,一定能让赵钦身败名裂!反正也是给你自个报仇,你干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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