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人在外头嘀嘀咕咕,西暖阁中痛哭的朱厚照终于渐渐止住了声。他也没顾得上又干又涩的喉咙,挣扎着看了停床的父皇最后一眼,这才起身拖着疲惫的步子一步步挪了出去。当他挑起帘子之后,看到不止刘瑾在,张永也朝自己看过来,他不禁微微一愣。
“殿下。”
“你回来啦。”朱厚照呆呆地看了一眼张永,突然说道,“你去西苑告诉徐勋,宫城四门各派五十个人看好了,别混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还有,让他给我带兵封了御药局和太医院!”
听到朱厚照这前头的话,刘瑾本还想炫耀一下自己的先见之明,可听到后半截,他一下子就呆了。而张永也没料到朱厚照竟然会把火气撒到太医院和御药局头上,可再一细想,他也觉得这两处殊为可恶,立时重重点头道:“殿下放心,这事情咱们一定办周全。可是有一件事得请殿下示下,太医院加上御药局林林总总的人很不少,是要全都拿下,还是拿下那些为首的,然后人关在哪?”
朱厚照只想拿那些尸位素餐的御医等等出一口恶气,这会儿听张永问关在哪,他不禁愣了一愣,旋即有些不耐烦地说:“宫里那许多宫殿屋子都空着,哪里不能关人!”
张永差点没被朱厚照这轻描淡写的话给噎得半死,正绞尽脑汁想怎么提醒的时候,一旁的刘瑾就赔笑说道:“殿下,宫殿那都是给贵人住的,哪里有给他们这些罪人用来享福的道理?北镇抚司叶大人是可信的,可北镇抚司就在五府六部旁边,人多嘴杂反而不好;而东厂督公王公公却是个古板人,到时候追问上来没意思;可西厂如今终究还没挂出个牌子来……”
“你想说什么照直说,别拐弯抹角!”
“是是是,小的记着,宫中的内官监,曾经是有大牢的。”刘瑾见张永也是一副茫然的样子,暗自得意自己功课做得齐全,于是更压低了声音道,“永乐年间,太宗爷把夏尚书在内官监大牢一关就是好几年,这是有案可查的。虽说如今内官监早就不得力了,可地方总还在,顶多就是破些……”
“越破越好,难道还让他们享福不成!”朱厚照一口打断了刘瑾的话,又看着张永说道,“就是内官监大牢,你速去西苑,今天之内把太医院那几个庸医和御药局那几个管药的家伙全都拿下,把御药局太医院给我封了!”
“奴婢遵旨!”
眼看张永跪下行礼之后立时转身就走,朱厚照虽是从前也少有人违逆,但此时此刻一言九鼎的感受却分外不同。他转身看了一眼遮断了自己视线的帷帐,再次深深叹了一口气后,继而才强自扭过头来,又伸手招过了刘瑾道:“刘瑾,怎么就你一个,其他人呢?”
“回禀殿下,司礼监把人叫过去训话了。”
“训话?我的人他们训什么话,这种时候他们居然还管这些,手也伸得太长了!”朱厚照从前几曰起情绪就是大起大落,这会儿顿时大为气恼,“你立刻去司礼监,把人都给我叫回来,就说让他们没事少来管我的人!”
见刘瑾答应一声要走,朱厚照突然想起一事,又开口把人叫住,继而沉吟片刻就吩咐道:“还有,去问问锦衣卫,已经知会了内阁徐勋张永的事结案了没有。要是没有,你就去告诉他们,就说这火药火器都是本太子让他办的,要是朝中还有哪个官儿不服气,尽管来找我!”
等刘瑾走了,朱厚照突然握紧了小拳头,口中喃喃自语道:“父皇,母后我会替你照顾好的,你的这个江山,我也会替你看好的!至于那些你没有做成的事,我也会替你做成,你在天上好好看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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