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大夫你家姨奶奶就没气了!”徐勋冷冷打断了这妈妈的话,随即喝道,“崔妈妈,把人拖开,耽误了救治了不得!”
崔妈妈本就已经察觉了苗头,这会儿立时二话不说地上前把那妈妈一把拖开。而朱缨见金六嫂上前扶起戴姨娘就要灌,机灵的她赶紧上前帮忙,嘴里却仿佛是解释似的说道:“这服用砒霜只要不是过量,一桶盐水灌下去吐出来,到时候再让大夫开两剂方子,决计能够缓过来,寿宁侯府当年也有想不开的下人服了砒霜,都是这样料理的。多亏了少爷急智想到,否则大夫就算请了来也回天乏术……”
朱缨口中虽说着,压着戴姨娘手脚的劲道却丝毫不减,而金六嫂原本就是个五大三粗的,有少爷撑腰更没什么不敢做,一碗凉水给戴姨娘灌下去大半,那原本还仿佛僵硬不动的人立时开始挣扎,而她却不管不顾继续灌,一碗过后,发现戴姨娘已经冻得牙齿都打颤了,她却二话不说又是一大碗水舀起来接着灌。戴姨娘倒是想挣扎叫唤的,偏生旁边的朱缨借着催吐的名义又是拍背又是抠喉咙,她是灌了吐,吐了再灌,到后来几乎黄疸水都吐了出来,脸色比之前号称服毒的时候更加难看,几碗冷盐水下来,就差点没被折腾得背过气去。
徐勋懒得去看戴姨娘那丑态,金六嫂开始灌盐水,他就已经出了屋子去。在外头站着的他听见里头咳嗽喷嚏不断,中间还夹杂着朱缨半真半假的劝说,金六嫂那絮絮叨叨的埋怨,而那边东西厢房则是显然有人悄悄窥视,他不禁哂然一笑。又站了不多时,他就看见院子门口徐良健步如飞冲了进来,后头两个丫头跟得气喘吁吁,他连忙迎了上去。
“勋儿,没事吧?”
“没事,幸好发现得早,也幸好我记得,要是误服了砒霜,那么大量灌下盐水催吐,再用烧焦的馒头研磨成末让人服下,至少能捱到大夫来。”有意提高了声音的徐勋说到这里,就冲着跟徐良过来的一个丫头说道,“去厨下吩咐一声林嫂子,看看有没有蒸好的馒头,烧焦了研成末送过来,这儿等着急用!我在古书上看过方子,大夫没来之前灌下盐水催吐毒物,然后用土方子暂时可保性命。”
听徐勋说得头头是道,徐良自然欣慰得点了点头,而东西厢房在那悄悄窥看的几个侍妾却是面面相觑。戴姨娘不过是借着服毒要挟,想给自己争取些筹码,结果这位过来不慌不忙,竟真的把人当成服了砒霜在那儿折腾。这大冷天的一通冰凉刺骨的冷盐水灌下去,紧跟着还要用什么烧焦的馒头研成末服用,这简直是软刀子杀人不见血,折腾就把戴姨娘折腾了半条命去。
刚刚事急从权闯进了戴姨娘的屋子,这会儿徐勋自然不会再贸贸然进去,就这么和徐良一块等在了外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里头终于有人打帘出来,却是朱缨。见两位主人都等在那儿,她赶紧下来屈膝行礼,又笑道:“总算是还好,姨奶奶吐出来的东西已经和水一般颜色,只要大夫及时赶过来,那就没有大碍了。”
没有大碍?
徐良看了徐勋一眼,见其面上了然,知道儿子一眼就识破了这场闹剧,不觉又好气又好笑。看了一眼那屋子,他也懒得多留,随手拍了拍徐勋的肩膀就说道:“也罢,既然是虚惊一场,我让人到前头交待一句,免得上上下下议论个没完。”
等到管家柳安带着三四个大夫回来,戴姨娘服毒的内情已经在兴安伯府上下都传遍了。想当年戴姨娘也管家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众人虽鄙薄她的出身微贱,可终究也怕她的刻薄狠毒,眼下见她才出了第一招就被徐勋反手炮制了一回,拍手称快的虽不少,而心生惊惧的则更多。及至几个大夫的诊治结果传了出来,道是戴姨娘心怀前任兴安伯徐盛要为其殉死,所幸服毒不多还可救治,但三五日之内却不能进食,只能每日喝冷盐水清洗肠胃,外加一日三剂药,往日戴姨娘手底下的人更是噤若寒蝉。
饿上三五天固然死不了,可这每天还要这么喝冰冷的盐水外加喝药,戴姨娘这一次真的是不死也要脱层皮!就连有心想要挑那几个大夫错处的人,一想到那是北镇抚司举荐来的,两腿就忍不住打颤,谁还敢去多这种事?
初来乍到的徐勋用这一招杀鸡儆猴,顿时让兴安伯府上下安静了下来。虽不能说人人都心服口服,可至少表面上众人都消停了。等到他送走那几个大夫回到了正房,还没来得及和徐良说上两句话,外头就又传来了崔妈妈的声音。
“老爷,少爷!”
徐勋扭头吩咐了一声进来,就只见崔妈妈低眉顺眼进了门,屈膝道了个万福就垂头说道:“老爷,少爷,外头寿宁侯建昌侯派了管家送礼贺乔迁,定国公长孙则是和魏国公芳园王公子一块亲自来道喜……啊,小的该死,忘了还有司礼监那边一位小公公来道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