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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徐勋很有兴趣瞧一瞧李梦阳pk王守仁是怎么个结局,但从古至今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例子实在是够多了,他不想因看热闹惹上一身『骚』,因而最后只能舍下这趟热闹去尽自己刚刚所说做东的本分,带着徐祯卿三人上车直奔状元楼。
今日殿试放榜,这西城什刹海边上的状元楼又是一等一的好彩头,哪怕一科殿试也就一个状元,可中了进士的仍有不少选择了这地儿饮宴祝贺。徐勋事先就定好了一个位于顶楼的大包厢,这会儿虽是好些个新科贵人们被伙计们左一个打躬又一个陪不是地挡在门外,可他仍顺顺当当领着人进门上了楼去。等到入座之后酒菜上齐,徐勋就打发了跟着的金六在外头看着,门一关上,他亲自起身给徐祯卿斟了一杯酒,又自己斟满举起了酒杯来。
“今日这第一杯,当然是贺我们的二甲传胪!”
“这怎么行,论理怎么也该是我感谢世子一再仗义援手……”
“哎,天大地大,今天这金榜题名日当然是你这进士最大,祝兄文兄觉得可是?”
祝枝山和文征明刚刚还和徐勋打趣来着,这会儿自然帮腔不提。徐祯卿禁不住这两个损友的撺掇,只得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而,他才喝下这第一杯,徐勋第二杯却又斟满了,这回仍是双手送到了他的跟前。
“这第二杯,敬的是你手绑夹板前去殿试,一个个御史又是弹劾你大失体统,又是弹劾你放『荡』妄为,甚至连东厂也掺和了一脚,但你徐昌谷却逢凶化吉,依旧摘下了传胪!”
御史弹劾的事徐祯卿听说了一些风声,但东厂也掺和了一脚他却根本没听说过,此时得知自己这一趟金榜题名真的牵连如此之广,从未经历过这般大风波的他一时有些脸『色』发白。倒是祝枝山陪饮一杯后就笑呵呵地说:“世子既然说小徐是逢凶化吉,那事情就应该是过了。要我说都已经过了最大的一道坎,小徐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好怕的!就算是进士,每科三四百号人,能名动天听的有几个?”
“可今日金殿传胪,也只是远远叩头,连皇上面目也并未看清,万一……”
徐勋知道徐祯卿是担心天子以貌取人,而为了事先杜绝这一点,他不但在谷大用打探徐祯卿底细的时候悄悄下了点功夫,而且还有下一手准备——这徐祯卿的人品他不担心,可朝官讲的是相貌堂堂,这年头又没个整容,万一徐祯卿因长相永无出头之日,那他这一番功夫岂不是白费?
“你与其担心皇上,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昌谷兄,中了进士之后就是馆选,若是留馆,三年庶常出来,人人视之为储相,而若是留馆不得,什么大理寺太常寺乃至于光禄寺都说不准,等多年过去,谁还记得你一个二甲传胪?但今次之事,你这风波闹得大,得罪人不浅,况且你就算点了翰林,也需得熬上三年才能授官,所以我想问的是,朝官之中,你可有什么亲长可以倚靠的?”
徐祯卿一时沉默了下来,而祝枝山文征明对视了一眼,文征明就叹了一口气道:“哪里有什么相识的。因我等和伯虎齐名,交情又极好,前时害了程尚书,这几次入京会试,别人躲我们还来不及,哪里有什么人能帮忙。否则,此次小徐倒这大霉,也不至于只有世子伸出援手。”
因徐祯卿这事,年纪最大的祝枝山思来想去,只疑心到了先头那位焦侍郎公子身上,而徐勋出现得太过凑巧,他也曾经悄悄去打听过焦芳和徐勋是不是有什么过节,可外头的大路消息着实让他完全『迷』『惑』了——外头人竟说,焦芳和徐勋以世伯世侄相称,而且后者对前者多有照拂,怎么也不像是有仇的。于是,他索『性』诚恳地开口说道:“小徐在京城举目无亲,世子能不能好人做到底,帮他度过这难关?”
“这事情其实不难,我只消去和焦侍郎说,昌谷兄与我有交情,料想焦侍郎不得不会给我这个面子。”徐勋一语说完,见祝枝山和文征明齐齐『露』出了喜『色』,他随即话锋一转道,“但你们需得知道,我是兴安伯世子,太子近臣,在朝廷和士林眼中并不是什么好人物,和我搭上关系,于昌谷兄的前程大为不利。
而且焦侍郎看似一再照拂于我,可实则非但谈不上情分,而且还是有恩怨的。万一他面上答应的好好的,其实却把我和你交好的事情宣扬出去,即便圣上眷顾,那昌谷兄兴许连馆选都是难题。所以说句实话,若有办法,你们不但不选这条路的好,而且离我远些才是正经。”
“世子一而再再而三对我施以援手,若我还要因此嫌弃趋利避害,那就不是忘恩负义,而是猪狗不如了。”徐祯卿越听越是激动,斩钉截铁地说出了前一句话,继而就站起身满满斟了一杯双手捧到了徐勋跟前,“当初我初到苏州,是伯虎兄慷慨解囊又一再引荐,方才让我得了才子之名。而此番我到京城,若不是世子一再帮忙,只怕我连金殿殿试都不得与会,更何谈什么今后?能不能留馆是天数,没什么好强求的。世子如此不避讳,连和焦侍郎的恩怨都说出来了,便是没把我当成外人,这一杯酒,就算我交了世子这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