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敬何等老到人,一听就明白了徐勋的言下之意,当即冷哼道:“你以为咱家是三岁小孩子,会被人这样蒙骗?自然是咱家在御前亲自领了口谕,又得了皇上赐的金牌,否则叶广有天大的胆子,敢私放你们这样因中旨而被发落到诏狱的钦犯?不用担心,宫中还没乱,这会儿算计咱家想要往上爬,这样的疯子早就死绝了!”
确定这不会是林冲擅闯白虎堂的翻版,徐勋终于稍稍安心了些,可接下来这一路上仍是在心里思量着皇帝召见的各种可能姓。等到入了北安门,有年轻太监抬着凳杌上来拥了萧敬上去坐着,他和张永依言一左一右随侍左右,一路无话地进了玄武门,又从乾清宫后的北穿堂,又过了两处披檐,过了右小门川彩门,一行人方才绕到了乾清宫前。正当徐勋和张永随着萧敬要进去,却正好有人从里头出来,两边竟迎面对上。
“萧公公?”
见是萧敬,里边出来的李荣王岳愣了一愣,目光继而就落在了萧敬背后的两个人身上,一时勃然色变。王岳正要开口喝问,李荣立即伸手挡了挡,随即便低声问道:“萧公公,皇上才刚刚合眼睡下,太子殿下正侍奉在旁,你若不是……”
“圣命不敢违,咱家总得带着他们进去。实在不好,在旁边就是等一晚上,那也得等。”萧敬径直打断了李荣的话,见其拉着王岳侧了侧身让开道,他欠了欠身就带着徐勋和张永入内,只一脚踏进门槛时,他就头也不回地说道,“当然,这是非常之法,李公公王公公若是没有不得不现在做的要务,不若陪着他们一块进去,也好做个见证?”
“不用不用,谁还能信不过萧公公不成?再说了,太子殿下和戴公公陈公公都还在里头。”
“那好,我就带着他们进去了!”
有意落在最后一个跨过门槛进去的徐勋敏锐地察觉到,落在自己脸上的除了王岳那不满的目光,还有李荣那阴晦的视线。只这会儿他也顾不上这许多,快步跟上了前头萧敬的步伐。当进入西暖阁,闻到那股扑面而来的药味,见这偌大的地方空空荡荡,除了垂着半边帷帐的的御榻,以及蜷缩在踏板上的那个人,再没有别的人,他那一丝侥幸顿时无影无踪。
“谁?”
随着一个清亮的声音,坐在御榻前踏板上的朱厚照一下子抬起了头,认出萧敬身后那两个人,他不禁又惊又喜,噌的一下跳了起来就匆匆奔上前,本待要伸手抓人到近前看个仔细,可碍着萧敬,他只得缩回了手,上上下下把人打量了一个遍。
“你们两个……还好吧?”
徐勋和张永同时扫了一眼御榻上的弘治皇帝,一个轻声说殿下不必担心,一个低语道小的身体壮健。而听到这话,朱厚照按着胸口舒了一口气,但旋即眼睛就红了。
“你们是没事了,可父皇他……父皇他……”
“皇上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张永几乎想都不想就迸出了这么一句安慰,而徐勋就不敢打这样的包票了。他斟酌了片刻,就轻声说道:“殿下,皇上还睡着,若知道您眼下这般伤心难过,一定连养病都不安稳。”
“嗯,你说的是!父皇正病着,我好容易劝着母后去睡了,我一定会打起精神!”
见朱厚照勉强做振奋精神状,徐勋心头稍稍一松,但旋即就听到御榻那边传来了一声呻吟。几乎是一瞬间,不管是朱厚照也好萧敬也罢,亦或是他和张永,几乎同时拔腿就赶了过去。果然,四人在御榻边上一站,就看见弘治皇帝已经悠悠醒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