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随风飘洒的飞灰,紫衣少年目光微微一凝,微不可查的叹息了一声。“跟了我,算你瞎了眼睛。”这句话似嘲讽他人,也似乎实在嘲讽自己。至于嘲讽的对象,是这个痴心单纯的少女,还是身边的跟班贾瑞呢?紫衣少年施施然的转身离开,在没有往这个阁楼看上一眼,好似近半年的温柔缱绻如从未发生过一样。贾瑞听到脚步声,连忙回头,一看是自家少爷这么快出来,脸上少不得有些诧异,可他自小就受过调~教,不该问的绝不多问。更何况跟了少爷十年,当然知道这个向来在侯府存在感薄弱的少爷骨子里有多么的深沉。他虽然关系亲近,可也不敢越了分寸。贾瑞整了一下衣裳,身子凑了过去,低声说道:“少爷,时辰快到了,咱们该赶紧去怡红院,莫要让昌平候世子久等。”紫衣少年嗯了一声,斜眼瞥了下此刻噤若寒蝉的近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把胳膊打在贾瑞的肩膀上,揶揄笑道:“好个不老实的小色鬼,走,走,走,咱们这就去。”青衣小厮满脸通红,但因为关系近些,私下也能开开玩笑,当即侧过身来,脑中浮现出绿莺姑娘对他的软糯温香。贾瑞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心道:“再攒两年月钱,算上少爷赏赐的,我一定要为你赎身。”紫衣少年看着贾瑞的背影,笑容满含深意,目中闪过莫名的色彩。“峰哥儿,就等你了,快来,阔大爷得了三斛产自南蛮的东珠,这可是稀罕的玩意儿,大家都想着把玩把玩呢。”刚到了怡红院的门口,就有一黄衣少年摇摆着折扇等在那里,一见面也不生分,当即拉着紫衣少年进去。只看往来之人或是避讳,或是上前招呼卖好,几乎人人认得,就可知这黄衣少年定是常客,且身份尊贵,乃是个难得的大主顾。至于老板?这个没人会这么想,神都八大牌楼各有后台,管事的,必定都是老油子,哪有少年人上场的机会?神都八大牌楼看似上不得台面,但实则各有能耐,不是俗地。就比如这怡红院吧,立院最早可以追溯到两百多年前,当时有个极风流的人物,纵横神都,名声斐然,曾有诗云:“深庭长日静,两两出婵娟。绿蜡春犹卷,红妆夜未眠。凭栏垂绛袖,倚石护清烟。对立东风里,主人应解怜。”可见其对男~女之情、红绿胭脂的喜爱。前人曾赠其雅号,称为‘怡红公子’。最早时候的怡红院,恰恰就是怡红公子的别院,是整个神都所有男子羡慕嫉妒的温柔乡。可如今,高雅不存,神意不靖,未免流于低俗。三人进得里间东面一灯影重重的阁楼,还未近前,铺面就是一袭奢靡之气。“峰哥儿也来啦?!快快过来,看看阔大爷这一行得了什么好东西。”中厅正中立着一蓝袍长身少年,面相沉稳,粗眉剑目,冠玉面容,充满了男子的英气。此人年已十八,正是昌平候世子李玉刚。厅中还有一个年岁不大的胖子,满身金银首饰,双眼微眯,不停的笑着,一副富贵相,可这身打扮,也着实俗气。只是,无人敢小觑此人,黄衣少年和紫衣少年一进门,就先行见了礼,郑重之意,还在李玉刚之上。概因为此人出自钱家,商道走到极致,门号遍布赤县神州,财可通神的钱家。这年岁不大的胖子,正是钱家新生代的代表之意钱阔,只是此人惯爱显摆,挥金如土,于是有了个雅号叫‘阔大爷’,此人听到后也不生气,反而沾沾自喜,行事愈发随性了。黄衣少年名叫董鄂,出身或许不高,但其父现如今金吾卫统领,掌管着皇城五千禁军,权势不说滔天,但作为天子近臣,自然尊崇。本来钱阔是坐在椅子上,半靠在椅背,一直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但见到此宴的三人都还站着,他嘴唇微微一撅,满不情愿的起身。没办法,世家教养,他自己也要保持风度。只是满腔不耐都冲着紫衣少年发了过去:“我说峰哥儿,每回都是你来的最晚,怎么着?请东宫太子都没这么费劲,我说你也太小心了,岳候爷是你老子,你何必这么怕他?”紫衣少年面色一变,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眉目沉了下来。当面揭开他的**,把他最不得见人的地方公开言说,不亚于打脸了。他冷哼一声,厅中四人就他身份尴尬,地位不重不轻,正当他打算怼回去的时候,紫衣少年眼角余光瞥见李玉刚和董鄂全都在一旁淡淡的笑着,显然是想看戏。他心念电转,当即猜到了二人的想法。紫衣少年目中闪过紫光,袍袖一摆,右手一抬,一圈紫色气流盘旋在他的掌中,每一转,都带着尖尖的呼啸。他面色庄严沉静,哪怕年岁还不大,但已有了几分饱学的气度。此时他运转紫气朝圣诀,面部紫意流转,随后一掌向钱阔拍去。紫色气流飞出掌心,化成一片神文书写的词句,如刀似剑的向前斩下。咧咧风响,威势不凡。钱阔面色一变,神都之中谁不知道他不喜修炼,修为虽然差,但一身宝贝全方位的守护,哪个敢说能把他拿下。这小胖子当即冷笑着用手摸搓手上的镯子,心中盘算着怎么回击,让对方吃尽苦头,在神都所有人的面前丢光脸面。李玉刚浅意的笑着,虽然宴席还未开始,就生出变故,但却没让他又半点失措,一直胸有成竹掌控一切的模样。他沉声道:“都是自家兄弟,怎能动手?伤了和气就不好了,再说,本世子的薄面都不给,是看不起本世子吗?”话未说完,他抬掌一摆,直直插入其中,手腕一动,一股无形气流凭空而生,于空气涟漪中化成莲台形状,非但拦住了紫衣少年的儒家神通,更是悄无声息的点破了钱阔身上的一层结界。毫无烟火气的镇压了冲突。只听得‘咔咔’两声,钱阔胖脸上面色一变,他连忙深处左手,只见他那三环金镶玉的镯子一环宝石已经碎成粉末。紫衣少年神色凝重,脸上还带着几丝不敢置信。他惊呼道:“无中生有,体外御气,这是先天境?!”虽是惊疑,但已十分肯定。他的眼力不会错,更何况便是他错了,另外几人也不会认错。钱阔面色已经平复,而黄衣少年董鄂一直都没有惊讶,显然,李玉刚修为进益,他是知道的。紫衣少年心内思道:“请我来,真的只是饮宴外加欣赏把玩钱阔出行带回来的东珠吗?”“亦或者,是想让我做些什么呢?”“再进一步,是他们父辈想让我做些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