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初下界有五州。除中州之外,还有南方的炎州,西方的沙州,北方的凉州,东方的青州。五州之间,有着同源的文明基因,却又有着各不相同习俗习性,虽也保持着频繁而密切的交流互动,但却彼此独立。这个世界有史以来,别说一统五州,就是两州归于一的情况都没有发生过。任何的争权夺利都被局限在了本州之内,这仿佛是他们思维观念里“触顶”的天花板。这也是唐泽最初听了罗峰介绍后觉得世界整体氛围偏于“懒散”的一个重要原因。中州没有国主国王之类大权归于一身的人物,大体分为军政两端,彼此相安,彼此制衡。政事是由十三人“阁老会”决议,作为站在一个世界顶端的人物,这些阁老无论是智慧还是心计城府必然都是非同俗流。但他们的声名广泛流传于民间,并非治政清明,作风廉洁之类的传闻,而是一些表现气度,心性,奇思,妙想之类的逸闻趣事。不是他们非要如此,而是这个世界的风气就是如此,哪一个完全沉浸于权术政治斗争中的人,也要依循此法把自己包装得靓丽风骚,卓尔不群。不然整个世界的物议将对你定性,俗流,浊气!而这,却是对人最大的一种否定。武子通作为中州军方第一人,虽然身为武将,也深深被这种社会风气所影响,不仅骨子里渴慕谈玄问道,连服装衣着也深深的带有这种印记。在军营里是没有办法,不仅要着军装,与一群军痞混一起还要故作粗豪气度。这时却一身素白长衣,一副寻真慕道的名士打扮。他恭敬的等候在秃头山的山脚下,心中却波澜翻滚着。这次受邀,虽只他一个人来,但却肩负着整个中州高层的希望和渴盼。昨日唐泽将身边的所有人都故意支使进了旁边的中州城,不禁言谈。关于他的事迹,所有关注的人都有了一次最真切的了解。而这越发的让人确信,这位存在确实“非人”。他自己还亲自尝过一粒粥米,果然是一粒管饱,而且始终感觉腹内有股暖烘烘的热力散遍身体四周,更加精神,更加强健。而罗峰一家三口,还有刘扬等三个悟道者,更是明里暗里被无数势力巴结,亲近。所有明眼人都看了出来,无论愿不愿意,接不接受,整个世界都将发生一场巨变。正如神秘公子当日所言,“世界将有一个新的道理”。所以,此次拜见,不仅关乎他个人。没过一会儿,刘扬下来了,道:“武将军,公子说了,不用讲究这些虚礼,让咱们直接上去就行,他现在正等着咱们呢。”他刚才其实就是和武子通一起出发,从中州城回来。只是到了山脚下武子通死活不肯与他一起直接上去,反要等在山脚下,让他先去禀报。……看见一人随在刘扬身后进入房中,唐泽坐着,未曾起身,开口迎接了他的到来,“武子通将军是吧?请坐。”武子通连称不敢,站在那里不动。唐泽略微皱了一下眉头,道:“你是武将出身,就不要学文士那一套了,不用拘礼,咱们直接商量正事要紧。”武子通心头微微一紧,赶紧坐下来。唐泽这才继续道:“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你的来意我清楚,我也通过刘扬向你表示过,悟道天碑以后乃是此界公用之物,不是一家一姓一势力的私有。……现在,咱们就来拟定一下接下来观碑人员的选择问题。”“啊?这么快!”武子通惊讶得微张着嘴。这当然不是坏事,反而是好事,大大的好事。只是,这公子实在是太“通情达理”了点,本来他已经做好了付出许多代价,答应各种条件以换取最终的成功的准备。却没想到人家这么干脆,一点也不婉转,比自己都直接,当场就要撸起袖子干起来了。而事实上,唐泽也确实没有一点拐弯抹角的意思,要想让原初世界在他这次降临期间从下界第一层晋升到第二层,他的时间用争分夺秒来形容也不为过!他对武子通道:“刘扬那四个小兄弟的事情想必武将军也是知道的,虽然天碑所有人都能观,但是否能因之悟道却要看各自的缘法,更准确的讲,是观碑者自身的天资禀赋。而这世间人太多,我虽承诺任何人都有机会观碑,但真让这世间的人一一轮流来看一遍,那是不现实的。所以,每一次的观碑悟道机会都极其珍贵,把那些明知难以悟道成功或成功机会很小的提前排除在外,以增加成功率,悟道的整体效率。要满足这些,就需要一些前期的筛选。”唐泽不断说着,在旁听着的武子通一个劲的点头,非常认同的样子。他便继续道:“我想把这个具体的筛选任务和人员挑选任务交给你们中州和其他四州的当权者来操作,你们选谁我都不干涉,我只要结果就成。”“啊?!”武子通被这突然砸下来的陨石馅饼给惊呆了。这位公子,真的是一心一意为这个世界送福利来的?没有一点私心杂念?他不可能不知道,把这样的机会交给五州的当权者来操作对这世界影响何等的深远,重大!可他就这么轻松简单的把这橄榄枝抛过来了。最终,武子通只能以“公子非人,自然有非人的视界,把我们五州的争斗当成了蜗角之争也说不定”来说服自己。终究是一州的顶级掌权者,他不再去怀疑“公子”的用意,反而一心一意思考起如何将这事办好。想了想,他问:“公子,这具体的筛选标准是什么?”唐泽道:“这筛选标准,你们自己去琢磨,我不会给你们答案的。”“啊?”武子通又被惊住,这次是真心觉得公子有点离谱,道:“若是如此,我们选出来的人没达到公子您的要求怎么办?”唐泽道:“我虽不会直接告诉你们标准,但是你们却有失败者和成功者的样本可供参考啊。我又不是要百分之百的成功率,而且,在前期我允许你们失败率大一些,这样一来,无论成功的还是失败都有了足够多的样本,我相信你们是能够从中总结出最适宜的标准来的。”别说他本人不知道这个标准是什么,就是知道他也不会说的,他希望他们野蛮而自由的生长,而自己在这方面的影响越淡越好。这话听在武子通耳中,却又是另一个意思。他心服口服,心道:“这是公子在给我们历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