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大贵商行前段时间跟陈家买了不少茶叶，本来是几天前就应该结算的，结果主事的掌柜不知为什么，把付款的日期压后了一下，使得陈豪迟迟拿不到现金，也没法去收土糖去，因此今天特意过来找赵大贵，看看能不能把货款先结了。不过，这样一来就带着些讨债的味道了，怪不得陈豪要带陈子豪一起过来，就是想缓和一下气氛，不想给赵大贵留下不好的印象。赵大贵问了一下货款的额度，知道是两万五千元，心里便点点头，这只是一笔小资金，以大贵商行如今的实力，很容易就能支付。“这是我一时疏忽，没跟底下的掌柜交代清楚，才出现结算延迟这等事情。没说的，我这就让账房支出这笔钱，让您带回去。该付的钱没有付到，还耽误了陈兄的生意，是我大贵商行的不是，违约金什么的我们都按约定全额照付。”“赵兄哪里的话，做生意本来就要互相照顾，这钱早一点晚一点本来也没什么事情，要不是因为我急着到外面去收糖，都不必提这个茬。我是担心赵兄责怪我急躁，才亲自过来解释的，所谓违约金什么的，就提都不用提，再说就是打我脸了。”大贵商行向来信誉良好，跟其他商行的资金来往向来干净，从来都是按时给付的，陈豪也没有怀疑过赵大贵的支付能力，要不是因为急于到外地去，他可能都不会登门催这个账，免得给赵大贵留下不好的印象。“陈兄客气了。您两位在这里稍等一下，我去解决一下这个问题，再过来。”赵大贵拱拱手，让两人在房间里稍等，然后自己出来找管账的陆掌柜。“陆掌柜，跟陈家的那笔账是怎么回事儿，支付期限都过七八天了，怎么还没给人送过去，还让人找到我这里来了？”赵大贵找到专门管账的陆掌柜，不满地说道。“这事儿是我的错，还请东家恕罪。”这位陆掌柜也是精明的人物，之前听说陈豪两个人过来，就明白大约是什么事情，此时赶忙起身请罪。“前段时间有好几艘洋船到来，几位掌柜急于拿到这批货，便从柜里提上一笔资金做定金；凑巧委托苏州那边货栈卖的洋布还没回款，钱没有打过来，柜里刚好缺点钱。我觉得陈家跟我家商行熟悉，而且他们家要出去收糖，也是过几天才有的事情，所以才做主缓付几天，还跟他们家主事的人说过通融一二，没想到他们家陈老爷今天就过来了。是我这边管账不力，还请东家责罚。”“一点小事而已，责罚的话就不用提了。对了，陈家这笔账约有两万五千元，咱们应该没问题吧？”赵大贵无意拿这点小事追究，便问道。“柜里还约有三万元钱，支付这笔账没问题。但是，过几天还要支付李家和平记的茶钱什么的，约有四五万元，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费用要结算，给官府缴纳的税款也要准备好。如果不能尽快回款，这些钱恐怕要发生延迟的。”陆掌柜以前在本地钱庄做过十几年的工作，对这种账面来往很是精细，寥寥数语就把事情说清楚了。当然，也点明因为苏州那边的回款有些延期，导致柜上这边周转不灵的事情也点出来，轻轻巧巧就将自己的责任脱下来。“只要这笔钱能支付上就行，至于官府的税款什么的，不用急着交，就拖他个几个月，等宫大人等不及派人催促再行缴纳，也没什么问题。倒是跟几家商行的来往账目，一定要清楚了，还要按时给付，如果没钱，也要跟我提前说清楚。”赵大贵一句话就把自己对官府的轻视表露得一清二楚。“是，属下明白。”陆掌柜急忙点头。赵大贵回到自己的会客室，跟陈豪和陈子豪客气几句，又说了一会儿话，才见到陆掌柜带着一摞钱庄银票过来。陈豪仔细核对了银票树木，发现数目都对得上，便放了下心，跟赵大贵又说了一阵客气话，竭力平息催债可能引起的恶感，然后才满意地带着陈子豪回去。送走两个人，赵大贵本来想继续处理商行的公务，只是突然感觉到一阵心烦意乱，竟是什么活也做不下去。索性将手上的文件放下，揉着脑门思索了半天，赵大贵决定还是找那位陆掌柜，把事情查探清楚了。大贵商行分工相当明确，陆掌柜管辖的财务部门不管经营，只管资金往来，还有单独的办公空间，按照赵大贵的恶趣味，给人挂上“财务室”的小牌匾，共陆掌柜和几名算盘打得极花哨的下属，一起办公。看到赵大贵又进来，陆掌柜有些惊讶，还是急忙站起来接待，还吩咐伙计们赶紧端茶过来。赵大贵找个地方坐下，思索一阵说道：“我这段时间忙着跟义升行斗，带着掌柜们拼命拉活，倒是把财务这一块疏忽了。怎么这资金周转现在是什么情况，陆掌柜能不能跟我说说？”“这，好吧，就是东家不提，我也要跟东家提一提的。东家可能是因为今天陈家的事情，有些顾虑，但大可不用，我们大贵商行如今资本充足，运作良好，这次陈家的事情只是一时不察而已。既然您过问，我就把这段时间的账跟您说清楚吧。”陆掌柜乖巧地说道。接着，陆掌柜便拿出一大堆纸张，将大贵商行这几个月来的经营状况仔细讲解一遍，又把大贵商行如今的总资产和近日要兑付的钱款，也都清清楚楚地说明，让赵大贵对商行的资金情况有了直观的了解。总体而言，大贵商行的情况很好，从三月到八月，一干掌柜们做得很起劲，赚了不少钱，唯一需要诟病的就是因为采用以物易物的方式，商行的利润并没有体现为现金，而是以货物的方式出现。也就是说，代理洋商运来的洋布，商行这边直接联系丝茶货源易货，最后给提供丝茶货源的中国商人直接用洋布或白银兑付，因此对资金周转的需求比较大。而且，这样一来，商行最后拿到的利润是洋布而不是现金，还要将洋布委托给苏州或本地的货栈出售，才能完成套现。这样做的好处是能大幅缩短生意周期，短期内做更多生意，坏处就是压资金，有可能出现今天这样没钱给人支付货款的情况发生。(三七中文www.37zw.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