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无耻之徒?”李显不解道。“少跟我装糊涂,承嗣的尸体是你让人挠烂的是不是?”哦,看来是武承嗣的尸体找到了。李显终于明白武三思为什么这么愤怒。他把武三思的手掰开,被抓着很不舒服。“武承嗣死了?那真是大快人心。我要是没有记错的话,武承嗣死的时候,你武三思好像也在现场,而且我还先你一步下了山。”“你什么意思?难道想把武承嗣的死,推到我身上,让我当替死鬼吗?走!我们这就去见姑母,把事情说清楚!”武三思拉着的李显的手把他往大帐方向拖。李显甩开他,“放手!别胡闹!来人,把武大人请出去!”“武大人,请吧~”三五个带刀侍卫围了上来。入夜,武三思在帐中一个人喝着闷酒。张氏兄弟穿着便服,过来探访。“三思,武承嗣的事,真的是李显干的?”张氏兄弟表面上是来关心武三思,实则是过来打探消息。武三思仰头将杯中酒饮尽,无比悲痛地点了点头。“五郎、六郎,三思现在可就全仰仗二位替我哥哥报仇了。”武三思给张氏兄弟一人斟了一杯酒道。“真是李显干的?”张氏兄弟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都暗暗纳罕。他们都知道李显和武承嗣势不两立,但是没想到李显这么快就解决了武承嗣。“三思,你放心,我们这就去回禀武皇。”张氏兄弟一抱拳,辞武三思而去。见张氏兄弟走远,武三思擦了擦眼角的泪,收起悲痛的神色,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希望自己的苦肉计,能瞒过张氏兄弟。他们能够把是李显杀了武承嗣的消息透露给武皇。“哥哥,你看武三思说得是实话吗?”出了武三思的帐篷,张昌宗问张易之。张昌宗脸上擦了很重的脂粉,在月光下莹莹如玉盘一般,而一点红唇又格外醒目,像滴在玉盘上的血。张易之手上握着一杆玉萧,这杆玉萧既是他泡妞的神器,又是他杀人的利器。“武承嗣是李显杀的,这是一定的。”张易之边走便说道,“这宫里除了李显,谁还想武承嗣死?”“只是……”张易之有些踟蹰,他总觉得看刚才武三思的表情,武承嗣的死,他也脱不了干系。“那我们要不要把武承嗣是李显杀的这件事告诉武皇?”张昌宗问道。张昌宗的个性莽撞冲动,不像他哥哥张易之城府极深。“你容我想想。”张易之拿着萧,反复轻轻击打着自己的手掌。半晌,他抬起头来说道:“说!只要武李两家有矛盾,从中渔利的只会是我们。无论武承嗣是李显杀的,还是武三思杀的,对我们来说无所谓。武承嗣已经死了,接下来要搬倒的就是他们了。”张昌宗向来对张易之言听计从,于是奋力点了点头。这一夜,轮到张易之当值。他在武皇的帐内,极尽迎合之能事,待将武皇伺候得服服帖帖之时,他对武皇附耳道:“武承嗣的死,只怕是庐陵王干的。”武皇躺在张易之的膝盖上假寐,闭着眼睛问道:“何以见得?”张易之拿一根羽毛,挠骚着武皇的耳朵:“臣是推测,凭借庐陵王的箭术,今日不该空手而归,一个猎物也没有打到。他空手而回,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这段时间他去干别的了。”武皇听了半晌没有说话,而是翻了个身,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声:“滚!”见龙颜震怒,张易之吓得从龙床上屁滚尿流地爬了下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叩首。上官婉儿赶进来,使了个眼色,让张易之先下去,张易之连连点头,抱起地上的衣物退了出去。“陛下,您……”上官婉儿走近了龙榻。“婉儿,你过来,握着朕的手。”武皇见是上官婉儿,慌乱地拉住她的手。“陛下,您这是怎么了?”上官婉儿见武皇的额头上都是汗,心疼地拿袖子替她擦拭。白天武皇听见武承嗣的死讯的时候,不是还很冷静吗?她淡定地说:“人生难免遇上意外,你们好好安葬武承嗣。”甚至,武皇晚上还传召了张易之侍寝,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安然无恙。怎么现在却又变了?“婉儿,朕心里苦极了。”武皇让上官婉儿坐下。“武承嗣是朕的侄儿,他死了,朕怎么可能不伤心?”武皇回忆着武承嗣生前的点点滴滴,“垂拱四年,武承嗣让人在一块白石上,凿了‘圣母临人,永昌帝业’八个字,并以‘紫石杂药’装饰起来,然后令雍州人唐同泰献给我。当年,武承嗣大搞君权神授,为朕的登基造势,我封为武承嗣为魏王,食实封千户,监修国史。”“长寿二年,武承嗣率五千人上表,请朕加尊号“金轮圣神皇帝”;延载元年,武承嗣又率二万六千余人,请朕加尊号“越古金轮芒神皇帝”。武承嗣等两次请加尊号,朕不但接受了他的建议,还高兴得大赦天下。”武皇饱经沧桑的脸上流下两行干泪,她像一个无奈的老人,缅怀着自己逝去的亲属。上官婉儿叹了口气,她明白武皇的苦衷,武皇的一举一动都在武李两家和文武百官的注视之中。所以,她不能随心所欲地表现出自己的喜怒哀乐。今天死的是她的亲眼看着长大的亲侄子,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傍晚的淡然与镇定,都是表现给外面那些人看的。“婉儿,为什么?为什么朕身边的人总是一个个地离朕而去啊?”武皇用拳头狠狠地锤着龙榻。“陛下,武承嗣除了您说的这些功绩,对大周朝并无其他的贡献。现在人已经死了,还请陛下节哀啊。”上官婉儿握住武皇的拳头劝道。武皇看着上官婉儿的眼睛,冷静下来,苦笑道:“节哀?不节哀朕又能怎么办呢?方才张易之的话你也听见了,哼,只怕武承嗣的死只是个开始,后面且有的没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