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就膂力惊人,此番存心示威,更是把一身本事发挥到了十成十。登时,就将挑在槊锋上的尸体硬生生甩出了四丈多远。“啊——”两名策马前来阻拦他的亲兵躲闪不及,当场被砸下了马背。其他数名试图在自家主帅面前有所表现得亲兵,立刻被吓得楞了楞,本能地将动作放缓。就在众人一愣神的功夫,刘秀已经拍马舞槊,从他们面前急冲而过,三尺槊锋化作一道闪电,直奔帅旗下一名铠甲最华贵者。他跟新野县尉潘临素昧平生,当然没有十足的把握,确定铠甲最华贵者就是县尉。然而大新朝崇尚“复古”,吃穿用度都等级分明,堂堂一个县尉,也不可能比周围下属穿得寒酸。事实也正如他所判断,那名身上铠甲最华贵,胯下坐骑最神俊的官员,发现有个陌生武将发了疯般向自己迫近,立刻将手中的令旗,令箭,还有功劳卷册等物,没头没脑地砸了出来。“保护县尉!”“保护县尉!”“保护……”官员身旁的嫡系爪牙反应倒也迅速,一愣之后,也纷纷抓起兵器,舍命上前封堵战马去路。然而,此时刘秀的身手,又岂是寻常亲兵所能抵挡?长槊左挑右刺,身侧没有一合之将。顷刻间,就又向前冲出了十余步远,每一步,都放倒一具血淋淋的尸体。“杀潘临!”“杀潘临!”刘双、刘祉、赵四等勇士,也挥舞着兵器,紧紧追赶刘秀的脚步。沿途无论遇到何人挡路,都是迎头一刀。很快,就将企图从背后包围刘秀的潘氏亲兵,砍了个七零八落,短时间内,再也无人能对刘秀施以擎肘。而彻底摆脱了敌军羁绊的刘秀,冲得愈发迅猛。一槊一个,将挡在自己战马前的敌军将士像稻草人般捅翻。眼看着,距离帅旗已经不足两丈,那新野县尉潘临急中生智,嘴里忽然发出了一声惨叫,“不是我!”,拨转坐骑,掉头就跑。“保护大人!”挡在刘秀面前的最后两名亲兵,听到来自背后的马蹄声,立刻大叫着扑向了槊锋。一人胸口瞬间被捅了个对穿,双手丢下了兵器,猛然抓住了槊杆。另外一人,趁着同伴用性命换回来的机会,双腿跳离马背,手中钢刀在半空中化作一道闪电,直奔刘秀胯下坐骑的脖颈。以命换命,只要将刘秀的坐骑砍死,落地受伤的刘秀,就会跟他一起,被后面冲上来的战马乱蹄踩成肉酱。他的选择很悲壮,也足够狠辣,不光想杀死对手,自己也没打算在生还。然而,他的身手距离刘秀,实在差得太远。还没等他的刀光落下,刘秀的长槊已经脱手,紧跟着右手在马鞍下迅速一带,环首刀连着刀鞘向前探出,不偏不倚,正护住了战马的脖颈。“当啷!”一声巨响,战马吓得扬起前蹄,四下乱蹬。砍向战马脖颈的刀光倒蹦而回,不知去向。而刘秀手中的钢刀连同刀鞘,却在半空中化作了一条钢鞭,狠狠抽在了拼命者的胸口,将此人打得吐血而亡。马蹄落地,刘秀身体在马鞍上前俯后仰,几度快要栽下,几度又重新坐稳。只见他,一手拉紧缰绳,努力控制坐骑。另外一只手奋力甩动,先将破碎的刀鞘甩落于地,随即又一挥臂,斩断了潘临的帅旗!“潘临已死!潘临已死!”刘双和赵四迅速上前,一左一右,护住刘秀,然后扯开嗓子大声叫嚷。什么将,带什么兵。跟在刘秀身后冲锋陷阵,他们也不光变得更加勇敢,脑子也双双开了窍。发现潘临逃走,而自家主将追赶不及,立时改变主意,诈称潘临已死,借以扰乱新野军心。“潘临已死!潘临已死!”随后跟上来的四十余名勇士,不明真相,也纷纷扯开嗓子,大声宣布敌军主将的阵亡。周围正在拼命朝着帅旗位置靠拢的数支队伍,顿时同时停住了脚步。带队的军官既看不到帅旗,又看不到主帅,刹那间,全身上下一片冰凉。而队伍中的郡兵们,表现更加不堪,居然惨叫一声,争先恐后,四散奔逃。“我没死!我没死!”已经逃到二十步外正在试图重新站稳脚跟的潘临,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个何等错误的选择,连忙挥舞起手臂,大声辩解。“我真的没死,我在这儿,我只是暂避敌将锋樱!”可是人声嘈杂,又有刘祉等人狂呼不止,他的澄清,连三丈外都传不过去。跟甭提能传遍全军。“站住,你们几个站住,赶紧跟我一起喊,假的,县尉没有死,假的,县尉没有死!”可怜的潘临欲哭无泪,用宝剑指着周围的郡兵,大声号令。“假的,县尉没有死!”“潘临已死!”“假的,县尉没有死!”“潘临已死!”“潘临已死!”“……县尉没有死,假的……县尉没有死,假的……”仓促的呼喊声,在他身边迅速响起。然而,大部分却都被刘祉等人的狂呼所掩盖,落在战场上其他郡兵耳朵里,反而令后者更为慌乱。“大声点,大声点啊,不是假的,是真的,是真的!”县尉潘临气急败坏,挥舞着宝剑迅速更正。周围的郡兵们,却忽然转过身,头也不回向远处跑去。谁也不肯再听他的命令。“别跑,谁敢跑!老夫回去后,砍了他……”怒火立刻冲上了顶门,潘临扯开嗓子,大声威胁。然而,话才喊了一半儿,眼睛忽然又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可怕身影,他自己心里猛地打个哆嗦,再度拨转坐骑,跑了个风驰电掣。那个杀星又来了!刚砍光了他的亲兵,砍翻了他的帅旗的杀星,又奔着他冲过来了。身边无兵无将,腹内没有胆子。潘临只能凭着坐骑的速度,抢先一步,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