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快去救大公子!”“贼人受死!”“快去,快去城外通知耿将军!”……见到主子被铫期一拳砸落马下,刘得的亲信个个吓得魂飞魄散。一边扯开嗓子大声叫嚷,一边高举着刀矛冲向刘秀。“来得好!”铫期大吼一声,率先迎上。他的大铁枪虽然也放在门外,但一双铁拳抡起来比铁锤都不遑多让,“嘭嘭嘭”,将胆敢靠近刘秀的兵卒砸得倒飞出去,不是鼻梁骨断裂,就是脸颊深深凹陷,直痛的满地打滚。“杀!”有人机灵,迅速绕到铫期背后,挥刀猛砍。然而,他才把刀举过头顶,铫期的脚已踹到了他的胸前,“咔擦——!”大片胸骨粉碎,那人狂喷鲜血不止,倒在地上再也无法动弹。万脩见血起性,抄起院子中的一个水桶上前助战。三把刀闪着寒光一起砍来,“咚!”一声响,同时剁在木桶上。万脩哈哈大笑,一记旋风腿踢出,三个真定兵卒皆是胸口中脚,惨叫向后飞起,撞到墙壁上昏迷不醒。“接着!”万脩迅速拔下三把刀,分别扔给刘秀,刘隆和邓禹,自己仍拿着木桶往前冲。见三人马上就要挥刀大开杀戒,邳彤眼中又闪过几分不忍,挥舞着双臂,高声劝阻,“大司马,大司马,误伤人命!和成,和成郡无力抵挡真定王的怒火!”刘秀的刀,正要劈开一个兵卒的脑袋,闻听此言,立刻翻腕,改劈为拍,“啪!”那兵卒从脑袋一直痛到尾巴梢儿,双手捂头呼号不止。刘隆和邓禹二人,也听到了邳彤的提醒,果断选择以刀背迎敌。饶是如此,刘得麾下的亲信,依旧不是对手。随着叮叮当当一阵乱响,一多半儿中刀倒地。皮开肉绽。另外一小半儿,吓得惨叫一声,做鸟兽散。“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尔!”铫期杀得一点儿都不过瘾,拎起躺在地上装死的刘得,快步走向院子中的水塘,“无目小贼,敢羞辱大司马,直接淹死算了。回过头去,就说他被吓得失足落水,料那刘扬毫无准备,也不敢起兵反叛朝廷!”“反就反,当初王邑带着四十万莽军,都不够大司马杀。刘扬和他麾下那些土鸡瓦狗,想找大司马麻烦,等同于自己来送人头!”万脩唯恐天下不乱,撇了撇嘴,大声帮腔。“大司马,大司马……”邳彤不知道这二人是在吓唬刘得,又惊又急,冲到刘秀面前,连连作揖,“息怒,息怒啊,大司马。你淹死他,可以一走了之。曲阳城内三万多户百姓,还有老夫麾下这些官吏,可,可全得做了真定王刀下之鬼!”“药王不必担心,真定距离此地甚远,没十天半个月,无法杀到。而刘某的驻地,却跟此地只有咫尺之遥。随时可以杀过来,与真定王一决雌雄!”刘秀看得心中暗笑,却假装满不在乎模样,高声回应。“可,可……” 邳彤还想再劝,却发现,刘秀说得句句都是事实。真定距离曲阳非常遥远,真定王来得再快,也快不过刘秀麾下那些弟兄。而到那时,无论是给治下官吏和百姓找条活路,还是为了选择一个依靠,他都只能归附刘秀。为政者,当硬得下心肠。邳彤虽然武略寻常,权谋方面也极其普通,却也知道,弄死刘得,好像对刘秀只有好处,没任何坏处。而刘得先前那些话,又的的确确触到了别人的逆鳞。换了他跟刘秀易地相处,他也绝对忍无可忍。“老药王放心,刘扬又不止是一个儿子。咱们弄死这小王八蛋,说不定刘扬那边,还有人感激不尽!未必就会派兵来报复!”冯异慢吞吞地从儿堂走出来,笑着补充。随即,又从地上捡了刘得的宝剑,信手架在了一名军侯的脖子上,“刘得是淹死的,还是死在我们手里,你看清楚了吗?”“饶命,饶命,小人看清楚了,看清楚了。我家大公子是自己掉水里淹死的,与诸位无关,与诸位无关!”那军侯激灵灵打了个哆嗦,惨叫着给出答案。“你们呢?”冯异将刀身一转,迅速指向临近兵卒的喉咙。“我们也看清楚了,我们也看清楚了!”附近几个兵丁看到冯异将钢刀指向自己,也果断选择了睁着眼睛说瞎话。“哈哈哈哈……”见刘得麾下的兵卒,都是如此货色,铫期忍不住开怀大笑。双手举起刘得,做势欲掷!“饶命,饶命啊——”刘得体内的狂妄和胆气,瞬间全都消失不见。果断扯开嗓子,大声求饶,“大司马,饶命。小人知错了,小人愿意投降,愿意向大司马负荆请罪!”“负荆请罪,负荆请罪就可以了,还要王法何用?”铫期快速接过话头,厉声回应。“小子,你既然敢羞辱大司马,就应该知道,会是这样一个下场“我可以赎罪,我可以戴罪立功!大司马,我可以帮你劝说我阿爷,劝说我阿爷真心效忠朝廷!”刘得吓得魂飞魄散,哭喊着大声补充,“真定那边,我已经有了一批自己的嫡系。如果父亲不肯真心向朝廷效忠,只要我在,他肯定也发不了兵!”“大公子果然豪爽!”刘秀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大笑向铫期摆手,“次匡,放大公子下来说话。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善莫大焉,善莫大焉!”刘得一边挣扎,一边连声重复,“将军,大司马已经饶过我了。已经饶过我了。您,您请松手,别,别,您千万别松手。你松手我就掉水里了!”“孬种!”铫期最看不上的,就是这种色厉内荏的绣花枕头,撇着嘴后退了几步,将刘得狠狠丢在了地上。刘得被摔得眼冒金星,却不敢做任何耽搁。一轱辘爬起来,向着刘秀躬身下拜,“大司马,在下刚才失礼了,还请大司马念在我年少无知的份上,不要跟我一般计较!”“如果大司马一般计较,大公子,你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冯异快步上前,冷笑着提醒,“大公子,不信你派人去问问孙登,他为何将齐、井二县拱手相让?”“在下最近联系不上孙登!”刘得摇摇头,以从未有过的老实态度回应,“只听说他带人去太行山内打猎,不小心引发了山火,麾下死伤甚重。但,啊呀!你,你——”话说到一半儿,刘得骇然抬头,惊恐的看着刘秀,满脸难以置信。孙登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心里非常清楚。如果此人不是害怕到了极点,肯定不会放弃了井、齐两座县城。而一场山火,却不至于吓得孙登弃城逃命!唯一的解释就是,导致孙登麾下大量将士死伤的,不是什么山火,而是眼前的大司马刘秀!此人刚到河北,就击败了孙登!这,这怎么可能?刘得自己也曾与孙登在冀州北部打过两场仗。第一场,他自己没赢,第二场,孙登没输。所以至今提到孙登,他心里还会涌起几分畏惧。而刘秀据说只带着区区几百兵马,居然,居然一见面,就将孙登打了个落荒而逃。如此算来,自己跟刘秀之间的差距,恐怕是地下天上,麻雀和苍鹰!正惊骇间,却听见刘秀笑着说道,“没错,我军的确给了孙登一个小小的教训,只可惜准备不足,居然让他逃出了生天。不过,大公子放心,刘某乃是奉皇命持节镇慰河北,只要令尊不像孙登那样主动挑事,刘某也不会让令尊难堪!”几句话,说得云淡风轻,其中的霸道气息,却遮掩不住!刘得听了,连忙像小鸡啄碎米般点头,“在下晓得,在下晓得,大司马放心,在下一定会规劝家父,不给大司马添任何麻烦!”“那就好,其实,刘某眼下最愁无法建功立业,最不怕的,就是麻烦!”刘秀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随即,又骤了下眉头,快速补充,“不过么,马上就要入冬了,刘某也懒得多事。况且孙登治下那么多地盘,刘某全都吃下去,也需要一些时间。”“这……”刘得心中,顿时又掀起惊涛骇浪。如果像传说当中那样,刘秀只带着区区几百人渡河,连井县和齐县都治理不过来,怎么可能还有力气去抢更多的地盘?很显然,传言有误,刘秀身边肯定不只是区区几百亲兵,他身边,肯定带了数万大军,或者他抢先一步,早就在河北埋伏下了数万弟兄!“孙登那狗贼逃跑之际,竟放火烧了齐县,致使那里的数千百姓衣食无着,亦无家可归。大公子,你说,孙登这种人该不该死?”刘秀忽然叹了口气,板起脸,大声询问。“该死,该死!”此时此刻,刘得哪里还有胆量说一个“不”字,只管顺着刘秀的意思连连点头。“孙登该死,齐县的百姓却是无辜!”刘秀面色一肃,朗声补充,“大公子,刘某也不强人所难,你回去之后,立刻派人送三千石粮食和五十车过冬衣物去齐井两地,并帮百姓重建家园,今日之事,刘某就当没有发生,不知道大公子意下如何?”“这……”闻听此言,刘得的身子顿时就僵住了,只剩下两只亮闪闪的眼珠子在眼眶内,滴溜溜乱转。不需要他帮忙拖住他父亲,也不需要他帮忙劝说他父亲真心归降朝廷,只需要三千石粮食,五十车衣物,以及若干工匠,就能既往不咎。这条件,未免也太简单。而以他的经验,放着狮子大开口的机会却不用,反而只索取很少一部分赎金,多半儿是因为底虚!刘秀如果麾下真有数万兵马……正犹豫间,却又听大门口传来一阵喧哗。紧跟着,有名身高九尺的武将,快步走入。像拎小鸡般,将一名真定将领,丢到了大伙面前,“主公,此人带着数千兵马试图进攻郡城。末将怕他惊扰了您和药王,就直接将其捉了回来!若有鲁莽之处,还请主公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