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比武失败,但是试炮仍要进行。徐宁指挥着禁军在围观群众中驱开了一条通道,白胜在凤南渡和羿啸的扶持下前往试炮地点。他的两条胳膊搭在风羿两人的肩上,拖着一条瘸腿,另一条腿也基本是足不点地的状态。白胜过去了,禁军也跟着撤离了擂台周围,只留下一个擂台,用于元夕民间艺人登台献技。观众们也都跟在后面前往鳌山的另一侧,武状元的表现固然令大家失望,但是火炮的试射仍然是人们关注的热点。试炮场地中同样戒备森严,在一千禁军的包围之中,四门火炮已经架好且装填完毕,炮口对准了山上树木枝桠悬吊的数十只山羊,只等白胜来下令开炮,即可点燃引线。凤南渡和羿啸把白胜搀到了火炮跟前放下,然后退回禁军阵列。早已等在炮位上的凌振过来向白胜大声汇报:“启禀白将军,属下已经准备完毕,请将军下令射击!”白胜点头道:“很好,你退下吧。”凌振有些忧虑地说道:“将军,你当真要如此……”白胜两眼一蹬:“毋须多言,退下!”凌振叹了口气,默然退下。四门火炮,每门火炮配备炮手四人,连同白胜一共是十七人站在炮位左近。看见凌振撤出了炮位,白胜一声断喝:“点火,开炮!”随即有四人分别点人了四门火炮的引线。此时夜幕已经悄悄降临,天地之间朦胧昏暗,“嗤嗤”燃烧的引线在朦胧中异常刺眼,就是禁军外围的围观观众都能看见引线闪亮的光芒。就在引线即将燃尽、没入炮身的那一瞬间,洛丽妲喊了一声:“白胜!”白胜闻声立即摇晃着回身,之所以摇晃是因为腿脚不便。与此同时,只听震耳欲聋的四声轰鸣响起,炮位上炸出了四团大火球,人们惊愕地看见炫目的火光之中,连同白胜在内的十七个人全部被炸得飞向了半空。“出事了!”“白胜被炸死了!”一时之间,各种惊呼此起彼伏,响声已过、火光已逝,硝烟未尽之时,凤南渡、羿啸、洛丽妲和水凝珠以及凌振等人尽皆冲了上去。“白胜!”“白将军!”“白胜,你醒醒!”“白大哥,你说话呀!”洛丽妲已经哭了出来。“白公子,你还活着么?”水凝珠也在哭泣。徐宁没有冲上去,徐宁站在禁军的阵列里呆若木鸡,完了,我这套宝甲算是完了。他相信即便是装载了铁砂的炮膛爆炸也不足以穿透他的祖传宝甲,但是这宝甲经此一炸一熏,只怕再也难以擦洗干净了。你白胜作死也就算了,何必搭上我家一套宝甲?虽然试炮出了大事故,但是禁军的阵列丝毫不乱,按照之前白胜的安排,徐宁的任务就是统领两千五百名禁军保护现场,严防有人趁乱进入试射场地。围观的人丛中,宋江露出了笑容,心说白胜若是这样死了倒是好事,就是玄女娘娘也不能见怪于我,这事儿跟我宋江没有半点瓜葛。想到此处,就对身边众兄弟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就不等武松了,大家先回去罢,留在京城总是不太牢靠。”很显然,在这样的爆炸之下,白胜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就算不死也得残废,既然这样还留在京城干什么?等着开封府怀疑到头上再来抓捕么?的确,他们混入京城之后听说满城都在搜捕刺客,若非捕快们抓捕嫌疑人偏重于女子,若非有御拳馆卢俊义和樊楼的韦国舅照顾,他们也无法躲开捕快们日夜不停的搜查,早就被抓进开封府了。卢俊义说道:“也好,咱们就一起出城吧,卢某已经看望过恩师,也该回家了。”即使白胜不出这档子事,他也失去了清理门户的兴趣。御拳馆的三四代弟子鱼龙混杂,只要具有一定的练武天分,再缴纳足够的学费即可收录,且不说白胜这样的人是否应该受到清理,即便是应该清理,也无需他这样的人物出手。就白胜这点功夫,曹正就足以对付了,杀鸡焉用牛刀?至于赵楷所说的白胜如何如何厉害,能够以一套小红拳战胜南侠拳馆的展寿,又能以金针点穴,凭借内力制造地陷,定是夸大其词罢了。他没有看见过白胜制造地陷的现场,那块地陷的区域位于御拳馆演武场的中心,早已经被填好了泥土,铺好了青砖。众人刚刚商量妥当,正待动身之时,却有数百禁军快步走了过来,就在宋江等人的身边辟开一条通道,随即场中数人抬着白胜从通道走出,七嘴八舌地讨论去向。“速速抬去太医局救治。”“还是抬到太师府吧,看看蔡太师身边的高手能不能救得活。”“找安道全不行么?”在人们抬着白胜经过身边时,卢俊义仔细看了白胜一眼,只见他浑身的金甲已经变成了黑黢黢一副黑甲,如同在火中烧过的木炭一般,跟李逵很有一拼。就忍不住叹息,轻声下了一句结论:“这真叫自作孽,不可活啊!”装死的白胜听见了卢俊义这句讽刺,不禁暗暗好笑。谁作孽还不知道呢,你带着燕青来到京城,可知你留在家里的老婆贾氏和管家李固正在啪啪啪?还特么有心情在这里讽刺老子?除了白胜和狄烈的四大家将之外,没有人知道白胜这一番比武失败是故意装出来的。除了上述几人和凌振之外,没有人知道这次火炮炸膛是白胜一手导演的。身为火炮专家的凌振,当然知道火炮炸膛的原理,而眼下这一起火炮炸膛事件,正是他按照白胜的要求刻意制造出来的。这一起事故的确炸死了十六个人,那十六个人都是白胜从开封府提出来的死囚犯,其中多是强奸妇女、残害儿童以及杀害生父淫辱生母之徒,死不足惜。当然,白胜之所以导演了这些好戏,却不是要给宋江等人看的,白胜也不知道宋江和晁盖会在此时赶到现场观看他的“表演”。白胜这一番表演,是做给京城中西夏一品堂的间谍们看的。从狄烈和周成的讲述中可以得知,早在宋真宗时期,西夏一品堂的间谍们就已经扎根在京城,以致于西夏朝堂和军方向来对大宋的军政概况了若指掌。到了赵佶登基的这个时代,这些间谍已经变成了土生土长的开封人,若想将他们从开封的老百姓中揪出来几乎不可能。而且大宋的朝堂一向如同漏风的筛子,文武百官根本不懂保密原则,白胜深知他挂印先锋以及调动徐宁和凌振的事情不可能不被西夏得知。既然如此,就做戏给这些间谍看看,让他们认为大宋的先锋官白胜不过是个酒囊饭袋,让他们认为大宋的火炮不过是只能炸死自己人的废物,此为骄敌之策。正所谓卑而骄之!此为《孙子兵法》中孙子十三诡道之一,意思是指敌人卑视我方就骄纵他。骄敌可以使其放松警惕,在精神上解除对方的武装。白胜虽然不懂兵法,但是根据后世影视作品的战争片想出来的法子却与孙子兵法不谋而合,难怪狄烈都为之赞叹。第二天,京城有消息传播:西征先锋官白胜双手双脚俱已残废,凌振和徐宁因为执行军令不力遭到开革,离开了禁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