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局的突变带给灵兴的困惑还不止上述那两样,除了气剑被截断之外,还有另一件事更令他困惑,那就是飞出去的四十九道沙圈爆炸之时,为何只炸武林同盟这一方的人物,却不炸白胜的党羽?难道这沙圈中挟带的内力竟然长了眼睛分得清敌友?那些内力不是己方少林四大高僧的么?他却不知白胜这太极神功已经做到了收发自如,可以掌控存在于这座大雄宝殿空间里的一切力量。这力量既包括每一个武者发出的内力,也包括羁绊着大气层不致散向太空的地心引力,甚至还包括月地之间、日月之间乃至太阳系中所有恒星行星之间的制衡之力。拥有如此掌控能力的太极神功,当然可以控制每一个爆炸矢量的方向,就如同他可以将太极漩涡形成的沙球分解为一个个沙圈并完全掌控一样。只不过不管他有多么困惑,都已经来不及去思索了,因为白胜说出了“来而不往非礼也”。白胜没有再用太极神功去对付灵兴,而是采用了星辰神刀,之所以做出这个选择,一方面是因为他想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另一方面,他想借此机会验证一下自己的星辰神刀是否还具有继续修炼下去的价值。在白胜发言的同时,灵兴立觉遍体生寒,顿时大骇,暴喝一声:“金刚不坏体!”随即将身前聚集着的四僧的残余内力拆分开来,留了一部分充斥在阵法之中形成合力防御场,剩下的部分任由身后三僧将各自回收本体丹田。而他口中这声“金刚不坏体”,却不是本书作者在模仿岛国动画片和国产武打片的表现手法、以告诉读者灵兴正在使用什么武功,而是灵兴正在提醒身后的三名老僧及时做出防御措施,因为他觉得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所针对的目标应该不只是他一人。虽然身后站着的玄生和了尘以及了缘没有练成金刚不坏体,但是他们本身各有玄功护身,其防御效果并不比金刚不坏体逊色几分。事实上无需他这声提醒,玄生以及了尘了缘也都各自使出了防御手段。玄生使的是同为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的“袈裟伏魔功”。这袈裟伏魔功是一门寓攻于防的少林绝技,十几年前的少林方丈玄慈除了大金刚掌之外最擅长的便是这门功法。这功法是以僧袍作为兵器,远可攻,近可防,用来对付气刀气剑或者真刀真剑的远近攻击颇为适合。了尘使出来的却是另一门少林绝技——少林破衲功。这门功夫若是练得浅显,便不能叫做少林破衲功,而只能叫做另外一个名字——少林铁袖功,概因火候浅显之时只能集内力于一双袍袖之间进行攻击和防御,论及威力尚且不如少林寺的另一门绝技“袖里乾坤”;但若是练到高深境界,则可将真气同时布于僧袍的每一分寸,成为破衲,比之金刚不坏体也不遑多让。昔年了尘出家之前就曾经遍览少林七十二绝技并且修炼了其中的十几门,此时他挑了这门少林破衲功出来,自是为了抵御白胜陡然发动的袭击。唯一的一个没有使用少林绝技的却是了缘,了缘始终不认为少林绝技比他的家传武功高明多少,当年在少室山上当着数千僧俗的面,他甚至敢于藐视六脉神剑的威力,并当场使出家传武功参合指来印证,证明参合指不属于大理段氏的一阳指乃至气剑。此时他当然没有再用参合指,因为即使集合了四大高僧内力的一指禅也不能奈何白胜,他家的参合指就更是白给。所以此时他只能选择防御,而他使用的武功却仍是他的家传武功斗转星移。斗转星移练到高深境界之时,几乎可以转移敌人攻向自己周身的一切威胁——不止是刀剑拳掌以及暗器,也不止是气刀气剑以及擒龙控鹤等外放的真气,无需夸张来说,它甚至可以转移无色无臭的毒气。不要说了缘已经将这门功夫练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就是十几年前他的儿子的慕容复,只将这门功夫练到了七成火候,便已经能够转移丁春秋明里暗里的一切攻击,足可证明这门功夫的精奥高妙。此时他当然也和灵兴一样,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如同道道凛冽刀锋般的真气袭击,百忙中不假思索,便试出了斗转星移来应对,与其他三僧不同,他选择的不是硬抗,而是要将白胜的攻击导引开去,至于会不会因此误伤灵兴玄生和了尘,却是顾不得那许多了。当此情景,与四僧遥遥相对的白胜就不禁暗骂了一声:“你这老秃驴可真够坏的!不怕你三个同伴吃不住吗?”他暗骂了缘,是因为他的武魂感觉到了自己袭向了缘的十六记星辰神刀遭受到了斗转星移的牵引,并被分流到另外三僧的身上,知道了缘已经在第一时间里逃脱了自己这一波的攻击。再看其余三僧,便都没有超出预料之外,三件僧袍上面几乎同时挂了彩,鲜血四溅,实现了自己的预期效果。话说此时这天下间,能够挡得住白胜星辰神刀如此攻击的凡俗武者就只有周侗一人,只因周侗的内功与众不同,进而修炼出来了别具一格的金钟罩,而除了周侗之外的任何一个高手,都不具备硬挡星辰神刀的实力。纵使少林四大高僧结成了最高境界的罗汉阵,在四僧组成的阵法之中充斥着非同小可的气墙也是无济于事。归根结底,不论是金刚不坏体,还是袈裟伏魔功以及少林破衲功,都无法做到在同一时刻里防范全身的每一处要害,这些功夫的防御特点都是根据敌人的出招来进行布署,做出重点防御。比如说,某人以长剑击刺灵兴的肩头,而灵兴若是想用金刚不坏体来玩一个刀枪不入,则需要暗中运集内力重点布于肩头,便可硬抗这一剑的击刺。同理,玄生的袈裟伏魔功与了尘的少林破衲功也是一样。但是白胜这样的神刀又该如何防范?人们根本无法通过白胜肢体上的动作来判断他的出刀轨迹,而且他的星辰神刀自带无相功效,出刀之际绝无半点内力浪费在虚张声势方面,只在无声无息之间便已临近敌人的体表衣衫,因而防不胜防。换一种说法,若是将白胜这种直到临近敌人体表才会被敌人察觉的刀法、换成一个内力浅薄之人来使用,则也是无法破开三大高僧的防御的,因为攻击的内力不够,无法破防。但是白胜是什么样的内力?他此时内力之高,已经是当世毫无争议的第一,即使是段正严和虚竹那样的内力bug也无法望其项背,他的气刀岂能失灵?也就是少林罗汉阵内的天然防御救了灵兴三僧一命罢了,将白胜的星辰神刀稍加缓冲,不然白胜这一波攻击便已经超度了三僧的亡魂。饶是如此,三僧的身上也已经衣衫破碎、皮开肉绽,一股股鲜血被罗汉阵中汹涌的暗流挤成了一蓬蓬血雾。“这不过是利息!”白胜说道。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先前灵兴在他的背后划了两“剑”,切碎了他的衣衫,割破了他的肌肤,此时他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将灵兴和了尘以及玄生的僧袍和肌肤切碎割破,正是一报还一报。然而报恩讲究的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报仇也该是你害我一尺,我还你一丈,仅仅是割裂对方的僧袍与肌肤当然还不够,收了利息还有本金要收不是?就在他准备再加两成内力发动第二波星辰神刀之时,萧凤的声音响起在身后,“老公手下留情!”萧凤让白胜留情当然不是建议白胜以德报怨,而是因为正处于白胜攻击范围之内的三僧之中有一个是她的堂爷爷,萧远山。白胜不知道了尘是萧远山,他甚至不知道灵兴身后三名老僧的法号。但是萧凤如何不知?身为辽国谍报机关的首脑,她对大宋武林格局的了解和掌握丝毫不亚于西夏的谍报首脑李若兰,当然也知道十几年前发生在少室山上的那场大战之后、萧远山和慕容博拜入扫地僧门下这些往事。不论是看在已经逝去的堂叔萧峰面子上,还是从辽国后族萧家来考虑,都不该亲眼看着老公杀死这位堂爷爷而无动于衷。虽然不明其故,但是白胜终究要给妻子一个面子,闻言立即止住了第二波攻击,以待妻子给出解释,同时他也不惧少林四僧趁此机会发动反击。然而就在此时,他的武魂忽然察觉到了一丝异状。什么异状?他觉察到此刻正有六件暗器贴着地面向自己窜来,这六件暗器在地面上的沙尘中穿行,就好像后世现代海战中紧贴着水面袭向军舰的鱼雷!圣火令!从沙土中窜过来的六件暗器当然不是鱼雷,而是明教教主方腊的六支圣火令。原来方腊眼见灵兴等人不敌白胜,便想:若是此时自己再不加以偷袭,只怕再无任何手段能够制住白胜了。要知道就在刚刚过去的盏茶光景里,白胜一人已经完胜了大殿之中的二百名武林同盟高手,还加上灵兴等四位高僧,这样的白胜岂是自己能够对付得了的?若是任由白胜在此坐大,非但今日女儿身上的“秘籍”无法取回,就是今后自己夺得了大宋的江山,只怕也坐不稳那九五至尊的宝座。天下间又有哪一个皇帝会放任一个足以横扫千军的武林高手在世间逍遥?在往昔里那些行侠江湖的武林高手们之所以可以快意恩仇不被朝廷追杀,唯一的原因也只是他们不具备撼动政权的实力罢了。所以此时方腊兼用擒龙控鹤加螺旋九影两门奇功,并且想出了借着地面上厚厚的尘土作为掩护、以六枝圣火令偷袭白胜这样一个奇招,只求瞒天过海杀死白胜,如此既能令秘籍重回掌握,也可为自己日后登基大宝剪除一个巨大的隐患。他满以为这样的一招奇袭必定攻其不备,能够斩杀白胜于当场,却没想到,即便是这样的攻击也无法在白胜的面前遁形匿迹,只因为他还没有修炼出河洛神功的独有属性——武魂。所以当他听见白胜的下一句话时便被惊出了一身冷汗——紧随着萧凤的那句“老公手下留情”,白胜转脸看向了他,说出了令全场众人都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你这当岳父的就这么盼着女儿守活寡么?”人们闻声立即把目光看向了方腊,于是就看见了方腊置于双膝之上的两只箕张的手掌,便隐隐明白了方腊在做什么。方腊没有武魂,他的圣火令便不能以武魂导引发出,而只能使用凡俗武者常用的擒龙控鹤之技,即便如此,也无法同时掌控六枚圣火令,在这六枚圣火令中,只有两枚是用擒龙控鹤的手法发出的,而另外四枚则是以螺旋九影的手法打出的。然而人们只能看得见方腊箕张的手掌,却看不见在沙土之中穿行的圣火令,所以人们大多认为方腊正在以擒龙控鹤的手段攻击白胜。方腊在大吃一惊,出了一身冷汗的同时,仍然抱有一定的侥幸心理。他认为白胜仅仅是通过武者的常规手段、即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才发现了他这一对手掌的异状,他不相信白胜能够发现潜行在沙土中的圣火令。所以他也不去回答白胜的讥讽,连忙站起身来,摆出了一副防御的姿势,以备应付随时可能袭来的、如同刚刚白胜对付少林四大高僧那样诡异的反击。而他的侥幸心理则是,在白胜施以反击的时候,那六枚圣火令已经到达白胜的脚下,可以从白胜的双腿之间飞向上出,届时白胜便已经没了防御或躲避的时间。白胜当然明白方腊的用意,他甚至可以计算出那六枚圣火令的攻击目标是他左右双腿上的两个环跳穴、两个足三里、以及会**和长强穴,只不过他表面上却故作不知,静等方腊图穷匕见。要想当着老婆的面暴揍老丈人,不抓住理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