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军火炮一炮挨着一炮地猛击下,就算是钢筋混凝土的城墙这么下去也是受不了的,何况庐陵的墙还是修补完不久,只是简单地用糯米粘合而成的产物。连续不停的炮击过后,北门上空黑烟滚滚,碎石崩裂,城垛竟被削平了一尺有余,城墙外皮的砖石也簌簌地往下落了,局部地方甚至塌陷了一丈多。而隐藏在这段城墙后的守卒们,不是被炮弹,就是崩裂的碎石击中,一个个哀嚎惨叫,血肉模糊。炮击一停,列好阵势的清军强弓硬弩又一齐开射,密集的火箭便在一片尖啸中朝着城头猛烈倾泻过来!“咻!咻!咻!咻……”仅仅片刻功夫,城墙上的墙壁、马道、炮架、木制防守器具上等等便钉满了无数的火箭,火势蔓延,迅速点着了城门楼子。“灭火!快灭火——”城上明军的军校们大呼着,指挥守卒拿出水桶,往四周提前装满了水的大水缸里取水,纷纷往着火的地方上浇了下去。唐文耀披着两层铁甲,冒着矢雨,走到墙垛边,举刀大喝:“弟兄们都别当孬种,站起来,准备迎敌!”“咚!咚!咚!……”城下鼓声变的急促,一直默默肃立在后军压阵的满蒙八旗兵们骤然爆发出山摇地动般的呼喊:“杀!杀!杀!——”上万人齐声高呼,直如天崩地裂一般,一下就引得城上城下人人侧目。“真鞑子要上阵了。”城墙上,统帅唐文耀大声提醒着守城的军民们。“咱们不能怂!要让那些真鞑子知道我大明男儿的厉害!”唐文耀的声音稳重而沉着,其身边的亲兵们不用吩咐便齐声的将他的话传将开来:“总兵大人有令,下面的都是真鞑子!兄弟们——让鞑子知道我大明男儿的厉害!”传喝彼伏此起,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城头。城头上的守卒和百姓们闻言精神一振,个个被激得血气蒸腾,对传说中食生肉,喝生血,平时谈之色变的辫子兵突然没了丝毫的畏惧,均想:“连连激战,都是些汉八旗,绿营二鞑子,今日倒要看看这真鞑子有多厉害!”就在这时,“轰!轰!轰!”城头上冒出了数十股黑烟,明军的火炮紧跟着军民百姓的呼声喷出了怒火。炮弹落到清兵的攻城队中,顿时就轰倒了好几大片!城上的守军士气大振,城下的满蒙八旗将校们却是满腔怒火,气得嗷嗷乱叫。满酋何洛会高举长刀:“攻上城头,杀光南蛮——”数千满蒙八旗兵得令,抬着各种攻城器械,嗷嗷叫朝着北墙上的塌陷处齐齐冲了过来。这一次,何洛会趁着有大量火炮助阵,竟然一改保存实力的姿态,调遣了几千八旗兵攻城,显然是拿出了老本,足可见破城的决心!唐文耀看的清楚,紧握着刀柄,待他们冲近些后,高喊:“放箭——”躲藏在墙垛后的的守卒弓弩手,火枪兵们一齐站起,弓弦声,枪击声密如急雨,朝着城下的八旗兵呼啸着倾泻而下。攻城的数千八旗兵装备奢华,都有铁甲在身,又训练有素,久经战阵,他们一手抬械,一手拿着短盾,对射下的弩箭或铅子或拨或挡,或躲或闪,虽然甲胄妨碍,行动依旧灵活多变,伤亡远没有那些装备简陋,战力低下的绿营炮灰大。面对城上的攻击,城下的满蒙八旗弓弩方阵立刻还以颜色,清军人多,八旗兵们箭术又好,箭阵更是密集,很多的明军弓弩手,火枪兵只能发出一两波攻击,就被清军的那些擅射的八旗强弓手(类似现代军队中的狙击手)“砰”的钉死在了城头。很快,城头上明军的攻势就被死死压制住了,城下一波又一波如波浪般丝毫看不到停歇趋势的箭雨,压的守军们几乎抬不起头,漫天呼啸的箭雨,已经把北城完全笼罩在内。在红夷大炮和弓弩方阵的掩护下,很快,清军的数千攻城队就越过了护城河,陆续拔掉了鹿角,拒马,铁蒺藜,冲到了城墙根下。然后凭借着各种攻城器械,如蚂蚁般的向城墙的缺口塌陷处攀爬。唐文耀一边下令守卒们用滚木擂石,瓦片石块用力招呼那些攻城的八旗兵,一边又趁着敌军炮火变弱的机会,命令固守待命在一旁的民夫们把事先准备好的大石块堆到缺口上去。清军哪容他们这么做,城下鼓声更急,密集的箭矢密密匝匝如漫天飞蝗朝这些塌陷的地方倾泻而来,几个大缺口处都成了清军弓弩手们重点关照的地方。城中的青壮百姓们用木椽麻绳担土递石,在密集的箭雨下,顶着巨大的伤亡,使出全身的气力前仆后继的将大条石挑着堆到了塌陷处。青壮们没有甲胄,只有一些简单的木盾作为掩护,更要抽出大部分精力急切的堆砌方石,和攀爬城墙的八旗攻城队们争夺时间。八旗兵们咬着刚刀悍不畏死的朝塌陷处攀爬而来,在城头的滚木擂石下,不断被砸飞下来,跌落在城下,死的就死了,没死的则挣扎着站了起来,面露着凶狠和嗜血的神色,继续攀爬。攻击受挫,坐镇中营督阵的何洛会十分恼怒,凶狠的瞪着激战正酣的北城门,手握刀柄,怒喝连连:“杀!杀!给老子杀!攻上城头,血洗全城!”在他严厉的督战下,八旗兵们冒着矢石,一拨一拨向上冲杀,凭着悍不畏死的一股狠劲,渐渐爬近城墙的垛口或是缺口了。当此之时,城头的形势又是一变,除了滚木擂石仍不停地往下砸落,每个城垛口或是缺口处又骤然冒出了许多身披甲胄的精锐守军,他们三人一组,两个长枪兵,一人盾牌兵,分工明确,配合默契。盾牌兵防备着城下射来的弩矢冷箭,长枪兵则专门对付那些将要爬上来的八旗兵,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应对起来都很从容。他们对准那些八旗兵的脸,脖子等要害处就是一顿猛刺,杀得那些八旗兵们惨叫声声,鲜血飞溅中不住地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