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西斜的阳光从窗棂照射进来,落在窗前的方桌之上。
斑驳的光影,在方桌上笼罩出一片带着温度的天地。
陆飖歌摩挲着手中的茶盅,等得茶水温热,抬手饮尽。
少女的目光中盛满了疑惑:“周小将军怎么知道我是凭两百两银子挣得现在家当的?难道,周小将军很早就注意到了我, 派人盯着我了?”
二百两银子挣得了无数铺子,这话她是说过,可真正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因为,这其实是一句谎言。
当初她被送到陆家,送她去的人也确实留下了两百两银子,可那银子,陆家人不敢用,她也不想用。
后来, 就在蒋家坝买了一处铺子。那铺子的租金, 都被她用在了救济孤寡上面。
周飏看着面前略微显得娇小的女孩子,坦然道:“如果我说,那两百两银子是我留给郡主,郡主可信。”
陆飖歌闻言身子一僵,诧异地看向对面年轻的男子:“你留的?”
“是,我留的。”
周飏抬手又给陆飖歌倒了被热茶,看着茶水将杯盏中的茶叶冲开卷起,又慢慢舒展开。
“那年我去东阳郡办事,回来的途中在荒无人烟的路边捡到了你。因为你受了伤昏迷不醒,而我又急着赶路回京,就顺便将你带到了蒋家坝,交给一户姓陆的渔家人。当时,我给那户人家留了两百两银子,吩咐他们,尽量给你救治。”
陆飖歌轻嗤一声:“那我是不是该谢谢周小将军救命之恩?”
“算不上。”周飏还不至于抢了别人的功劳。
“当初我还说过, 如果实在不能救治, 也请他们买口薄棺, 将你好生安葬。如果是那心思歹毒之人, 只管留你自生自灭。到时候花上一二两银子买口薄棺将你埋了就是。陆家人仁义,所以这救命之恩,我愧不敢当。”
“我有一事不明。”
陆飖歌挺直脊背,神情有些恍惚:“周小将军,你确定我是孤儿,还是你知道我那时候已经家破人亡,无亲人可依?”
周飏一时被她的话问住,不由抬手按在方桌上,迟疑起来。
撒谎,如果以后谎言揭破,该当如何。
不撒谎,陆飖歌如果知道当时实情,又岂会答应他的请求。
周飏只能硬着头皮道:“如果我说,陆家庄出事的时候,是我亲眼所见,后来在路边遇见你只是巧合,你可相信?”
“是你?”
陆飖歌猛地起身,看着端坐如钟的青年, 双手成拳,目露凝滞。
陆飖歌提高声音,厉声喝问:“那日带人杀了我爹爹,放火烧了我陆家庄之人是你?是不是?”
往事如风,呼啸着搅闪了她的记忆。
那骑马的少年,马蹄踏碎陆家大门的门匾。
弯弓射来的箭羽,恰好射中她的心口,是爹爹拼了性命,护着她离开。她的身后,是燃烧的火焰,是倒下去的亲人。
还有那双白底的布鞋,踏在尘土中,一步一步走近……
原来,救她之人就是杀她之人。
她一直想不明白,陈权如何和官府勾结,盗得陆家庄的钱粮,又能全身而退。
原来是周飏,是他背后的武安侯府,还有林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