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呼延灼,自被二龙山兵马杀回城后,连日未敢出战。
和慕容知府商议军情,只推道:“那些贼伙虽不济事,却有两般为难,一则山形高峻,急切难下;二则同声共气,彼此相援。譬如末将攻桃花山,则二龙山来救,若攻二龙山,桃花山也必去救,俺虽有双鞭在手,却只得一个身子,不免分身乏术,因此苦恼。”
听他这番话说的条理分明,慕容彦达也非不讲道理之人,想了半天,想出一策:“登州知府,是我同窗,昔日听他提起过,他那里有个兵马提辖唤作甚么孙立的,绰号叫做甚么“病尉迟”,几番草寇临城,都是他杀散了,海盗们见了,望风而降,想来当有真才实学,我且递封书去,借那孙立及兵马来援,与你做个副手。”
呼延灼喜道:“若有这般良将,正好叫他去抵挡二龙山,小将自打了桃花山,再合兵一处,二龙山也难支撑。”
慕容知府于是写了封信,令心腹人飞马去登州递书,取孙立来援。
忽忽数日转过,这一日,正是九月廿五。
慕容知府和呼延灼两人正在花厅对酌,忽然有守门军校来报:“知府相公,大事不妙,城外来了数百个贼寇,为首两个自报名号,道是桃花山的大王,‘打虎将’李忠,‘小霸王’周通,他两个耀武扬威在城外叫阵,口口声声说要呼延将军出去受死。”
呼延灼听了呵呵大笑:“这伙不知死活的贼,他们若老实藏在山上,尚能支撑,如今下山来,岂不是自寻死路?恩相不妨去城头观战,看俺略施英勇,打杀他两个大王,壮一壮士气民心。”
慕容知府见他信心十足,喜道:“既然如此,本府当亲自为将军擂鼓,以壮将军之威!”
呼延灼大喜,连忙拜谢,抖擞起精神,点起一千兵马,杀气腾腾冲出城门,指着李忠、周通喝骂道:“你两个不过是俺手下败将,如何敢来讨死?”
周通大声道:“放屁,放屁,上次你同我大战了三十多合,力不能支,喊我七八声爷爷我才饶你,颠倒我竟成了你手下败将?你也是名门之后,岂能凭空污人清白。”
莫看他武艺不济,论及嗓门,果然不愧“小霸王”三字,一席话滚滚传荡,便是城里百姓,都隐隐听闻。
慕容知府拿着两个鼓槌儿在城头上,兴头头正准备敲鼓助威,一听这话,不由一愣,探头看向呼延灼,眼神有些狐疑。
呼延灼万万没料到周通如此无耻,那真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一股子无名业火从涌泉穴直蹿起来,瞬间冲上天灵盖,脑子都烧成了飞灰,面目扭曲,暴喝道:“不砸你做肉泥,也消不得我心头之恨!”一挟胯下马,泼剌剌直取周通。
周通得意洋洋扭头,对李忠道:“哥哥你见了么?花和尚还怕我们不得激怒他,兄弟稍展本事,你看如何?”
李忠脸色都变了:“我看不如何,叫你激怒他,没叫你气疯他,我若是呼延灼,今天不杀你必不罢休!”
周通笑着拍了拍胯下那匹御赐的踏雪乌骓道:“兄弟自有主张,大哥你且先避一避,莫让他伤了小的们。”
李忠点点头,大声道:“呼延将军,我李某人还是很敬重你的,周通之言,令我不齿,我自带人走,这账你和他算。”
说罢策马向左边跑去,几百喽啰紧紧相随。
顷刻间,只留周通一个立在当场,他却是满不在乎,手中绿沉枪舞个花,指着呼延灼道:“啊哟,你这手下败将,还要和我交锋?可笑!荒谬!我堂堂小霸王,哪有那么多闲空陪你过招,待你安心苦练十年,再找爹爹不迟,爹爹去也!”
呼延灼牙根都要咬碎,却见周通不紧不慢调转马头,待两个相离不过三五丈时,他忽然勐加一鞭,那乌骓希律律一声嘶鸣,四个蹄子撒开就跑,瞬间便将距离拉开。
呼延灼恨不得一口水平吞了他,哪里肯放,当下连加两鞭,胯下青鬃马长嘶,奋蹄追赶。
这青鬃马本是慕容彦达的坐骑,乃他妹子慕蓉贵妃求了官家恩典赐下,也是匹上乘御马,本不输于踏雪乌骓,只不过慕容知府是个文官儿,这马驰骋的少,渐渐肥壮,脚力遂减。
但此刻被呼延灼打得狠了,也不由激发起良马本性,速度骤然一提,周通先还得意洋洋,很快便发觉自己居然甩不掉呼延灼。
随即,他又发现了一桩更可怕的事:原来比起脚力,踏雪乌骓虽仍胜了半筹,但是论及骑术,周通却差了呼延灼两个段位,一增一减之间,呼延灼居然渐渐一点点追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