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叹息响起,还不见背负者起身,一股浓郁的黑气便铺天盖地升腾,压得外人喘不过气来。
随后,整个虚空都是变得软黏起来,若是仔细感受,会发现虚空给人生出一种奇特的触感,有些类似于人体的皮肤,又有些类似于内脏组织,整体给人感觉粘稠腥臭。并且,四周虚空之中,又蠕动着生出无数面目狰狞,显露恐怖之相的人、兽、禽的面容。
这些面容个个无比扭曲,好像在忍受极度的痛苦,又似乎是被人为地打破了面骨,显得无比恐怖。
许多天兵天将只是稍微接触了一点,就是被这些力量扭曲了本质,原本应该是近乎于能量体的躯体,被赋予了肉体的性质,并且在四周万类面容的撕咬下,迅速腐败,红褐脓血、腥臭腐水不断从伤口中流出,身体也是迅速扭曲,化作近乎于魔物和邪物一类的存在。
炽热火焰在这些魔物的身边浮现,各类扭曲的人面在火焰之中诞生,操控着魔化的天兵天将,试图干扰原本的运转。
弥罗一边解开对于这部分天兵天将的供能,一边对着背负者的方向低声道:“您的手段应该不只有这么一点,还有什么何不一次性拿出来?您不让我看看圣座在全知全能道路上的进度,我又如何能够体现出自己的成果,让您和圣座看得足够清楚?”
话语间,那些魔化的天兵天将化作飞灰,可很快,他们又是在流散的火焰之中重生,昭示出对方一些根底。
早在当初,弥罗就清楚,这位背负者的身上不单单有着一方大陆无穷生灵积累下的无尽混沌魔气,还有着圣座的部分位格,其扭曲力量之强大,根本不是这些天兵天将能够承载,哪怕以阵法地域,分散到众人身上,在场天兵天将也不可能承受得了几波冲击。
但自认为有所预料和准备的弥罗,见到背负者的瞬间,还是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此刻的背负者身边有着无数罪恶沉淀的邪恶气息,也有圣座留下的救赎力量,二者在混沌魔气的影响下,交融在一起,成为了最最深沉的混沌黑泥。
这种黑泥的性质在弥罗的眼中是非常特殊的,其自身携带了一种莫名的逆反属性,能够颠倒现有的秩序,侵蚀完整的时空,将天地乾坤之中的一切有形无形的存在化作自己的一部分。
用一个不大恰当的比喻,现有的宇宙是一幅绚烂的画卷,其中描绘了无数精美的图案,而那混沌黑泥则是浑浊的纸浆,只要稍微覆盖一片画卷,就足以将其上的纹路、色彩和图案全部覆盖,一旦长时间存在画卷之上,还会彻底腐化画卷,让其回归原本的纸浆状态。
而这种纸浆,本身就是最适合用来制作新画卷的材料,同样也是修补现有残破画卷的基础材料之一。
这等黑泥的出现,从某种角度上也说明了圣座道路的探索进度已经非常深入,他全知全能的权柄也是完善到了非常高的程度。
只可惜,全知全能之力,差一点就是差十万八千里,哪怕眼前的黑泥已经具备了修复和创造世界的基础,但弥罗同样看得分明,其中还残留着混沌魔气和西方大地的痕迹,他没有做到彻底吞噬现有秩序和一切有形无形之物的程度,还残留着部分旧世界的痕迹。
这样一来,也就意味着黑泥无法作为填补四邪神带来损伤的修补剂,或者彻底镇压和同化四邪神的力量核心。
但弥罗也清楚,这家伙的力量已经不是其他人能够处理,他低声道:“你们先退下,这一位交给我来处理……”
手诀一变,弥罗低声道:“礼赞弥罗妙有天,太微金阙宫,无极无上尊,清净守三元,玄范总十方……弥罗至真,玉皇帝君!”
随着弥罗话语落下,弥罗宝卷之中一个个名字亮起,神光层层上涌,汇聚到正一品位格,相互交融,注入【神道·正一品昊天金阙·三元十方·自然妙有·无上至尊·弥罗至真·玉皇帝君】这个名字之中,让一尊虚幻的帝君虚影从中走出。
这位帝君虚影刚刚出现,长袖一甩,四周云气纵横交错,在背负者身纠缠穿梭,犹如天罗地网一般的将混沌黑泥彻底包罗,不等背负者有所反应,云气已经融入黑泥之中,黑白交错之间,混沌被再次切割,阴阳得以分化,两仪自然衍生,黑泥像是被炮制了一样被重新赋予了概念和形体。
阴阳概念的出现,也是让混沌内部出现了上下左右的概念,虚空开始演化,秩序自然生成。
背负者目光微凝,反手就是将初步成型的秩序打翻,原本井然有序的诸多概念,就像是被小猫玩耍的线团般变得错综复杂,又似乎是小孩拧捏的彩色橡皮泥,完全看不出最初颜色分明的样子,阴阳和两仪再次逆反回到混沌的概念之中。
但【玉皇帝君】的力量并非那么容易被同化和消磨,弥罗之道除去包罗万象之外,大衍变化也是其中之一,特别是关于追寻遁去的一,更是赋予了弥罗之道无与伦比的生命力。而在那些错乱的秩序之中,就蕴含着少许弥罗之道的痕迹,这些道理在还有些许残留的情况下,也是艰难地在混沌黑泥之中继续演化,逐渐形成一群无形,且不可名状的异物。
这些个体比起完整的混沌,更接近于秩序在混沌之中的残留,是混乱的一种极致体现,代表着的是秩序最后的痕迹,按照神道的定义,其实可以称之为旧日的支配者,象征着已经失去了所有,仅存在于混沌之中的错乱存在。
但比起真正意义上的混沌,这些混乱到,扭曲到无法形容,毫无逻辑,不可名状的存在,却又是最初的秩序,象征着已经出现分化的部分。
毕竟这些可以被弥罗观察到,可以被弥罗解析出部分信息,那么就意味着他有机会解析祂们的本质,束缚祂们的混乱,理顺祂们的扭曲,使其重归于秩序。
而现在,弥罗也是这么做的。
云气继续翻滚,凝聚秩序,编织成为网罗,深入黑泥之中。
在那无限暗黑,浑浊到无法形容的黑泥之中,拉扯出一点不可名状的东西,而后将其重新定义,以秩序、真理、真名等等概念约束其本质,将这些存在从原本不可名状的姿态转化为一种可以理解的形态。
整个过程,类似于弥罗从黑泥之中捞起一块稍微结块的泥水,将组成黑色的颜色重新分化出来,让原本漆黑浑浊带着块状的泥水表面,恢复成类似于纸浆的状态,然后弥罗开始让表面的纸浆稍微稳固一些,沉淀成脆弱的纸张,然后通过分离出来的颜色开始缓慢作画。
这个过程,在外人看来,就是弥罗操控着【玉皇帝君】拉扯出一点不可名状的东西后,在其基础上衍生出一个个全新的天地,而且还是一个能够在混沌黑泥之中存活的新天地。
背负者原本想要落下的手掌缓缓停下,他仔细观察弥罗的手段,明白了其中的原理。
本质上,弥罗的这一手依靠的是那些混乱到,扭曲到无法形容,毫无逻辑,不可名状的存在,能够在混沌黑泥之中生存的特性,通过宏观层面上重新定义和约束这些无法形容的存在,进而创造出新天地的概念。
在这个过程当中,但凡那些黑泥稍微翻滚一下,都有可能毁了新的画作。
按道理,背负者应该摧毁这些不可能长久存在的画作,但他最终还是舍不得,他感慨道:“可惜,我没有完美地重现混沌的力量。”
“您若是重现了混沌的力量,圣座必然第一时间吞噬四大邪神,于混沌的浪潮之上,重新创造万物,开天辟地,根本用不上我这等取巧的手段。”
“这可不是取巧……你的这个手段中锚定概念的方法有一点圣座的真理之道的痕迹,稳定混沌的方法有一点金虹的物质承载之道的痕迹,最后在混沌表面重新开辟过程当中应该还用了一点点太阴的隐匿之道和太阳的神迹之道。嗯,或许还有一点时序的轮转之道和建木的自然之道?嗯……”
背负者摇了摇头,沉吟片刻道:“好像这么多道理重合到一起之后,不能说你的道路有他们的影子,应该说这是伱整合他们道路后的创新,我听闻你想要打造一处救世之地,若是按照这个思路,或许你还真有一点点在宇宙彻底毁灭之后,依旧存在,且延续文明的可能……只是……”
“秩序能够通过混乱重新定义混沌,可混沌本身也可以通过混乱侵蚀秩序啊……”
随着背负者的声音落下,那些化作新天地的不可名状之物表面的秩序逐渐浮现出各种各样的颜色,部分地区原本的黑色变成灰色,绿色变成蓝色,紫色化作金色,甚至图案本身的走向、纹路和具体形象也是在不断变化,最终都有着重新向着混乱和无序的方向转化。
在这个过程当中,这些新诞生的小天地自然不愿意走向毁灭,一个个蕴含着秩序的天命之子从中诞生,带着秩序的力量向着混沌发起冲击,短短几个刹那之间,那些在混沌黑泥之中沉浮的小天地就是毁灭了数十个,但也有极少部分天地延续了下去,并且在衍生出新的,更加富有韧性和抵抗能力的秩序力量。
因此,弥罗没有对背负者的话语有任何表态,他只是继续以【玉皇帝君】的力量,衍生出蕴含秩序的翻滚云气,编制出更多的网罗,束缚住一个又一个不可名状的混乱存在,将其定形之后,分离其黑色本质,赋予其新的颜色和概念,让其逐渐成形。
在这个过程当中,秩序也许会被扭曲,会被破坏,会被毁灭,但无论原本的秩序扭曲到什么程度,都不再是原本的混沌,在无形之中不断侵占混沌的比例,让秩序得以伸张。
并且,在这个过程当中,属于弥罗的秩序和力量,依旧在不断的尝试着将更多的混乱秩序掰回到正常的范围内,让整体秩序的变化在不断的向着更优秀的方向转化。
这等近乎于确定未来秩序会胜利的变化却没有让背负者开心,他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