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慕容谦回到府中,仍是觉得饶是这世界千变万化,巧合重重,也不应该有长相性格作风都如此相像的两人。他将那位自称“孟萝”的姑娘细细回想了一遍,她虽是瘦了一些,但眉宇间的神态,跑步的姿势,说话的强调都同雨梦一般无二。可如果她真的是雨梦,为何会装作不认识他,而且一心想要躲他?心中一个想法涌现出来,他不由的一惊,随即又想到婚宴上与记忆中的味道一般无二的杏花酥,更加确信了心中的想法。慌忙去院中找眉烟询问。到了院中,见眉烟坐在一方石头上,正将手中的食物掰成细碎的小块,喂着池中的鲤鱼,巧笑倩兮,眼波生辉。似乎大婚以来,她便一直心情极佳,慕容谦微微蹙了蹙眉毛,他明明记得,自己已经清楚的同她说明了,他们双方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是为了解各自国家的燃眉之急,这才会有这场联姻。她也明确答应了自己,一旦郁金国退兵,他们的婚约立即作废。可她却始终很开心的样子,倒令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既然这场婚约只是两国加注的筹码,她又何必同官员下人都处的这么好,她是邵锦国的公主,退婚之后自然会回到本国,到时岂不是会徒增伤感?自己个性散漫不羁,不喜朝政,而她却知书达理,端庄贤惠,实在不应该和自己配在一起。他脑海中闪过雨梦气鼓鼓的样子,不禁眼神柔和下来,这般的任性妄为,不受约束,倒是同自己搭得来。不再犹疑,走到眉烟身边站定。眉烟见旁边有人过来,抬眼望去,却意外的见到王爷。心下一紧,他不是……一向不喜同自己靠的这般近么?正要说话,便听到他叹了口气,问她道,“杏花酥的做法,是谁教你的?”她一听这话,方才亮起的眸子又瞬间暗了下去,他还是同幼时一眼,永远不会把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她知道他这样问,一定是发现了什么端倪,她大可以撒一个小谎,说自己从小便爱吃杏花酥,就缠着御厨学了做法。可是话到嘴边却是说不出口,自己从小便喜欢慕容谦,又怎么能在他面前撒谎。父皇曾教导过她,谎言是止不住的,只要她抵挡不住诱惑,为了某个目的而小小的撒了谎,往后便会接二连三的不停撒谎,以后便再也收不住了。她一直谨记着父皇的教诲,因此就连自己喜欢他,而他却不以为意这件事,她也从未对自己撒过谎。轻轻叹了口气,她道,“是一位姑娘教我的,说是送给我们的贺礼。”如此一来,慕容谦更是将孟萝便是雨梦这件事确信无疑。而雨梦……“既然是要事,就先放你几天,不过,只是几天哦。”“喏,你可是签了卖身契的,你不回来,我只有去找你了。”他摇摇头,不相信雨梦竟会将杏花酥送与他当做贺礼。他忙道,“不可能,她不会这么做。”听到这话,眉烟心下也不是滋味,虽然已经知道了雨梦的想法,可慕容谦怎么想并不是自己可以左右的。这时若是对他说雨梦已经尝试着将他放下了,只怕他不但不会相信,还会将自己想为工于心计之人。只得道,“的确是她教给我的,只是,她那时并不知道我的结婚对象是谁。”手中的食物喂完了,鲤鱼渐渐散了开,掉转身体向对面游去。她静静望着理她远去的鲤鱼,轻咬下唇,心中不是滋味。慕容谦却并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继续追问道,“你是说我们的婚礼,她并没有看到?”眉烟听他这么问,鼻子竟有些发酸,但她生生忍住了,她道,“不,她那日……在王府……”话音未落,便见他提起从院中跃了出去。心下一紧,险些要落下泪来。她又将盘中剩余的食物掰开,通通撒在水面上,却见那群游走的鲤鱼仍是在对岸嬉闹,丝毫没有过来的意思。一双美目不由黯淡下来。慕容谦在城中绕了好几圈,但夜已深,他不好闯入居民家中,一时间无法找到雨梦的落脚之处。情急之下,他想到雨梦邀他明日去城郊外的城隍庙见面。想着她最后离去的方向,正是城郊。心下一动,难道她住在城郊附近?当即没有犹豫,向着城郊跑去。在城郊附近寻了半日,也未找到她的身影,而此时一进午日。想着还有一个时辰,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便又匆匆去了城隍庙。不巧的是,今日恰好是城隍庙祭祀的时间,人群熙攘,又有很多头戴面纱和幕离帽掩面之人,自己站在里面等怕是不容易被她寻到。便又向前走了几步,站在距离城隍庙十米开外的地方。这才暗暗松了口气,靠上一旁的石碑,想着雨梦来赴约后,自己要如何同她解释。这一想便犯了难,自己当时的婚约还是秘密,自是不能和她说。她只道自己是要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不容推辞的大事,现下被她知道这件事是同邵锦国公主完婚,还不知她会怎么想。想他慕容谦贵为王爷,又生性散漫,放荡不羁,还从未如此和别人解释过。可这件事情不能含糊,他背靠着石碑冥思苦想,有想法了却被立马推翻,这样一来二去,一时也想不出很好的解释。远远听到前方有脚步声传来,想着雨梦莫不是来了,抬眼望去,却看见慕容枫面无表情的立在自己身前。慕容枫望了他片刻,见他眼眸中略过一丝欣喜,又在看清来人后暗了下去。不由脸色冷峻下来,对着他就是一盆冷水,“她不会来了。”慕容谦一怔,这才意识到,不知不觉已到了半夜,城隍庙中的人群早早的散去了,现在的城隍庙黑漆漆的,没有一丝人气。心道莫不是自己在石碑前想的入神,没有注意到她?不想慕容枫又是一盆冷水兜下,“今天一早,她就和白卿乘马车离开了京城。”慕容枫狐狸状的桃花眼一眯,不给他任何消化的时间,又从怀中拿出一个锦带扔在他面前。道,“你们大婚那日,她要冲上去阻拦,被我绑紧了后院的柴房里。”他从地方拾起那方锦带,见上面用柔软的金丝镶嵌,手感熟悉,却是那日自己从半空中拽住坠马的她时,手中握着的那方锦带。又见金丝上面隐隐有些血迹,心下一惊,又听他道,“我劝她不住,便用匕首伤了她……后来她还是跑了出去,正好撞见你们礼成,便将这锦带解下,扔在地上,跑出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