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声音,抬头,幽绿的眸仁静静看着她,千言万语,似乎道不尽他此刻眸底的深意。她愣在原地,突然就什么也不想说了。“喜欢吗?”他的声音很低,低不可闻。却让她听得清清楚楚。她低头,看着她双脚上的那双金丝绣鞋,刺目的色泽在蛇君殿里极为清晰。她被蛊惑般,缓缓颌首。盯着那上面的血凰,仿佛密密麻麻的丝线,把她彻底缠绕了起来。墨凌……他对她到底存在了几分真心?如果爱,何以当初这样对她?可如果不爱,何以做到如斯地步?她迷惑了,真的不懂……以前不懂,现在更加不懂。月澜走出蛇君殿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恍恍惚惚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他低眉为她穿绣鞋的那一瞬间,她握紧了双手,缓缓地朝前走。直到,面前一个人挡住了她的去路,她抬头,看到来人,微微讶异:“容绝公子,你怎么在这里?”男子面容发白,怔怔地盯着她的脸,又看了看她身后的蛇君殿。最后目光落在她脚下的绣鞋上,俊脸更加惨白。许久,才沙哑着声音道:“我……要去找蛇君。”“哦。”月澜应了声,听到那个名字,心不自觉地缩了一下:“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容绝公子了,我先回宫了。”“等等!”容绝在她就要走的时候,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随即惊觉不妥,又松开了手。“怎么?容绝公子,你还有什么事?”月澜回头看他,看到他脸色很不好,忍不住转身,“容绝公子,你还好吧,你脸色……看起来很不对劲。”“没……”容绝摇头,深吸了一口气,脸色稍微好了一些:“澜、澜妃,你昨晚……留宿在蛇君殿?”月澜愣愣点头:“是啊。”随即看到他面容变得更加复杂,随即明白过来。小脸“腾”的红了:“那个……那个那个……”她绞着手,想解释她跟墨凌那厮昨晚上绝对是清清白白的,可随即又愣住了,她似乎本来就是他的妃子,而且,她干嘛要解释给他听捏?于是,讪讪笑了两声,尴尬地撇开了头。容绝原本以为她要解释什么,希望她会说自己没有,可他真的能骗的了自己吗?他昨晚上,眼睁睁看着蛇君抱着她进了蛇君殿,天知道他……他深吸一口气,看着她尴尬的连耳朵尖都红了,终于,颓败地垂下头:“澜妃,我先走了……”“哦哦。”月澜连忙点头,恨不得根本就没有见过他啊。天啊,让她死了算了!这下被误会的死翘翘了,可偏偏她怎么解释?解释了更加怪异啊……容绝低下头,面容除了苍白一些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他面前笑了笑,转身,朝着蛇君殿的方向走去。清冷的眸仁里却在转身的瞬间,彻底黯淡下来,无波无光,晦涩绝望。果然,又是晚了一步吗?为什么无论是她的前世,或者今生,他总是晚了那么一步。如果当年他能早些回来,她是不是就不用跳下化妖池?如果他能找些知道她就是当年的澜姑娘,就算是与整个妖界为敌,他也要把她带走。可这一切,又晚了,她爱上了他,就像是当初她留在蛇界的目的一样,痴情不悔,却慢慢在等待中绝望。可即使最后绝望,她的心里依然只有……那么一个人。月澜看到容绝离开,终于松了一口气,慢慢转身,颓败地垮下肩膀朝前走。直到回到重华殿,看到笑得一脸暧昧的花霂,她一把捂住了脸,“嗷呜,花霂,你现在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问,先让我去死一死,嗷呜!”她不要活了,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昨晚上她被那个混蛋抱紧了蛇君殿就没有出来啊?花霂一副“我明白”的表情,咯咯咯地笑着,摆手:“娘娘,您昨晚上辛苦了,奴婢这就去替你炖些参汤,好好给你补补!”说完,根本不等处于石化的月澜说什么,一溜烟跑了出去。月澜惊了,月澜悚了。辛苦……辛苦个毛线啊!她一点都不辛苦啊,花霂,你回来啊……听她解释啊!……崇德殿。“哗啦!”重重的一声,崇德殿里所有的东西被全部推在了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一声。一条小蛇幽幽现了形,女子拉住处于暴怒状态的银妃:“娘娘,你要忍耐,如果让蛇君的人知道了,你这些日子所做的努力都白费了!”“可这口气,本宫怎么忍得下来!”银妃死死攥着手,几乎要吐出一口血出来。“他竟然留她在蛇君殿里过夜,他竟然真的……”就算是当年,他们也只是做做样子,他甚至从未让她进过他的蛇君殿,那里就像是一个禁地,他甚至根本就不让她靠近。是,她当年的确是他的妃子,可她到底算哪门子妃子?“本宫不甘心,真的不甘心!”“银妃,奴婢明白你的心情,可你忘了吗?你现在的目的是先除掉那个女人,一旦暴露出来,你难道还想被蛇君关入禁地数百年?他为了那个女人,绝对不会再对你心思手软。”“可……”银妃死死攥紧了胸口的衣服,一张脸因为嫉妒而变得狰狞。她恨恨地看了殿外一眼,广袖一摆,恶狠狠道:“我们去血窟!”她要以最快的速度把妖力恢复过来。她不要再这样忍下去,她快要受不了了!……血窟。柳飞妍像是破败的娃娃一般躺在地上,四周的蛇在她面前游来游去,黑暗中,看不清她的面容,她缩成一团,身体颤抖着、不安着,她觉得自己的生命迹象再慢慢的消失,这一天天的黑暗与恐怖,让她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了一般。她有些后悔,答应了银妃。可如今早已回不了头,她突然就想回去了。即使当初在皇宫里勾心斗角的,可她至少是大公主,高高在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如今,她就像是烂泥一般,被扔在了这个不见天日的角落里,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一道微弱的光突然朝着她走了过来,她勉强抬起头,看着琉璃灯下明艳照人的女子,胸口像是堵了什么,嘶哑尖锐的唤出一声:“银妃……”